沉寂又微妙的气氛中。
邦尼维尔手持权杖,伫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尊神灵一样,在审判着罪臣。
她仅仅俯瞰着跪伏于自己脚下,亲吻着自己靴子的德纳伦,不为所动,似乎在思忖衡量着什么。
德纳伦见教皇没有立马惩戒自己,便看到了希望,为了维持自己这一世的权益,什么荣誉,什么底限,他完全抛诸脑后。
紧紧贴地跪伏的脸颊,不敢抬起丝毫,更不敢与教廷内的任何人对视。
他只是不断的抛出自己的筹码,丢失了一切身为王子的尊严,乞求着教皇的收留与成全。
“我会比忠犬还诚恳,比除您以外的任何人,都要忠于神灵,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求您!
我承认一切罪孽,我曾辜负了子民,辜负了神灵,为了一己之私,丢失了正义的王之信念。
可正因如此,我更应该鞍前马后,为您扫清障碍,以一生来赎罪!
我成为国王之后,定会比任何王,都要善待我的子民,平民的赋税,我愿意听从您的指示,降至最低!
愿意成为子民的代言人,清扫一切王国内的罪恶,并完全投入教会的怀抱。
拜托您,邦尼维尔冕下,给我,一个诚挚悔过的罪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邦尼维尔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没错。
她一开始,确实不准备为伦纳德加冕。
他的所作所为,根本配不上一个合格的国王。
在某些子民那里争取来的好名声,演戏的成分,更重于诚挚为平民和信徒谋福利。
他甚至为了一己之私,暗杀了自己的两个兄弟,还下毒送走了曾经的皇后。
从平民那里抽走的赋税,足以养活一支军队,草菅人命不知凡几。
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
可是教会的审查机制,是时刻盯着这些王国继承人了。
为了确保他们德配其位,会将所有掌握的消息,都呈现在邦尼维尔桌前。
或许有少数的人,所做的极其隐秘的事情,能够瞒过教会。
但是人不可能一辈子伪装成圣人,如果伪装了一辈子,那就是圣人无异了。
纸包不住火,德纳伦所做的一切,足以让邦尼维尔对他施加审判,剥夺他合法继承人的身份。
可是如今,看到这般惶恐投诚的德纳伦,邦尼维尔的心绪发生了某种变化。
她的目的,始终是削减皇室和贵族予取予夺的权利,减轻赋税,乃至最终取缔世袭制。
对于罪恶之臣,她从不手软。
虽然会念及实际情况,对某些有大贡献的人的小罪恶既往不咎。
可是真正罪大恶极之人,从来没有被她宽恕过。
不过德纳伦此举,似乎确实会实现双赢。
不,是教会单方面的赢。
德纳伦会逐渐被她架空,他或许会在有生之年,高居王座,继续他的奢靡生活。
但是仅仅终于这一代。
有了他的开头,然会有自己的选择。
这是一个信号,向大陆所有臣民,宣告世袭与权贵的奢靡,或将成为过去式的信号。
其他王国肯定会谨小慎微,可他们仍未大势已成,即便大肆培养高阶见神者,并收拢民心,那也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会形成和教会抗衡的力量。
而在这之前,有了德纳伦的由头,自己说不定便已经收拢了底层人心,并且其余潦倒灰暗的继承者们,也有因为德纳伦这个榜样,逐渐偏向自己,便分化了王国的暗中联盟。
看着不再哀求,仅仅以头贴地,等候审判的德纳伦,邦尼维尔笑了起来,道:“德纳伦殿下,你何须如此激动,我可不曾说过,不为你加冕呀。”
德纳伦拳头紧捏,连忙道:“我只是做出正确的选择罢了!我的罪孽,理应在这里被洗刷,获得神灵的原谅!邦尼维尔,收下我的忠诚,我由衷的认为,您的意志,才是能够让整片大陆走向富庶的根源~”
邦尼维尔笑道:“既然王子这般恳求,那我便代表教会和神祇,收下你的诚意,抬起头来,感受冠冕和王之责任的重量吧。”
德纳伦激动的直起身来,仍旧低着头,等候教皇将施加冠冕。
“邦,邦尼维尔冕下……”
一旁的考伯特,忍不住开口了。
邦尼维尔眼神深邃,看向微微抬起头颅,看向自己的考伯特,淡淡道:“考伯特殿下,有何意见吗?”
考伯特咬了咬牙,还是说出来内心的话,道:“可是,德纳伦罪孽深重,如果为他施加王冕,这与您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有悖,或许会让教会的声誉受到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