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真的你自己看!”苗婉瑛把遗嘱扔给她,转头看向方珞宁,咬牙切齿,“贱人,我就知道你回来准没好事!你怎么不死在英国啊!你就是回来给我和清儿添堵的是不是?!”
方珞宁面无波澜地转开头,仿佛看她一眼都嫌污眼睛,对律师道:“麻烦您跑一趟了,我送您出去吧。”
“外面下雨呢,方小姐留步。”律师撑起伞,笑了笑,“后续如果有什么执行上的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谢谢。”
律师走后,苗清儿哭声愈演愈烈,苗婉瑛烦躁地吼了她一句:“哭哭哭!就知道哭!我生你一场有什么用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方启盛被她这一吼缓过神来,连忙过去护住女儿,安慰道,“清儿没事,爸爸不会不管你的,别怕啊。”
方珞宁撇开眼,凉飕飕地扯了扯唇。
苗婉瑛突然看向她,满眼失控的愤恨,直直朝她冲过来:“都是因为你,你个贱人,你和你妈妈一样,这么多年我都活在她的阴影里,到现在我女儿还要遭受这种不公平对待。方珞宁,你怎么不和你妈一起去死啊?”
“干什么?”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沈司澜拽住她胳膊,用力推回去,推得苗婉瑛整个人撞在墙上。
原本答应方珞宁不插手她家事,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了了,满眼戾气地盯着苗婉瑛:“当我死了是吗?你再敢动她一下,我给你送下去陪葬你信不信?”
“好啦。”方珞宁牵住他手,安抚地拍了拍,“东西给我。”
沈司澜依旧面色凶狠地盯着苗婉瑛,好像她再蹦跶起来,就要扑过去揍人。
他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方珞宁。
方珞宁拿着那份文件,走到奶奶的遗像前,再回头看着苗婉瑛。
“觉得不公平是吗?”她嗓音平缓,却掷地有声,“原本这件事我不打算说,奶奶也不让我再管你们之间的事,但你一定要这么闹的话,我只能让你心服口服。”
“方先生。”她看了眼方启盛,“这些,是苗婉瑛和你结婚这些年来从公司非法捞取的利益,你破产清算的时候不是纳闷那笔钱怎么回事吗?你好好看看,你亲爱的老婆是怎么联合她娘家人,在背后阴你的。”
因为奶奶信里的某些话,她总觉得哪里有问题。这些东西都是一天一夜之间,沈司澜托人查到的。
方启盛不可置信地接过去,苗婉瑛惊恐呆滞了几秒,连忙扑向他,却被门口进来的保镖拦住,眼睁睁看着丈夫浏览自己的罪证,脸色瞬间煞白无血色。
方启盛看着文件里的内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别激动,后面还有份大礼呢。”方珞宁扯了扯唇,“你们现在住的别墅已经被她暗中做了财产抵押,为期一年,你最好问问她那些钱都花去哪儿了,今年九月前如果还不上,恐怕你真要卷铺盖走人,回老家住土房了。”
说着她叹了一声,道:“奶奶虽然瞧不上你,但你到底是她亲儿子,她不忍心看你流落街头。方家两代积累的产业被你玩没了,你也是祖上到今天唯一一个让小三和私生女登堂入室的男人,奶奶这辈子从千金小姐到阔太太,没想到老了还要陪你遭这种罪。她还肯留给你一套老房子,也算是仁至义尽吧。”
“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清楚。”方珞宁挽住沈司澜的胳膊,嗓音中透着疲累,“方先生,我奶奶的骨灰我就带走了。”
方启盛没有余力再跟她多说一个字。
灵堂里,苗婉瑛跪在方启盛面前乞求原谅。
一双泪盈盈的眼睛望着两人背影,泛出无比怨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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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让奶奶的骨灰在殡仪馆过夜,只好先带回来了。”方珞宁一边把骨灰盒放在屋里的柜子上,一边向沈司澜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小姨那边不合适……”
“傻姑娘,我说什么了吗?”男人从背后拥住她,认真道,“咱奶奶在咱家过个夜,我怎么会介意呢?”
方珞宁摸了摸骨灰盒,然后仰起头冲他笑,嗓音里带着水声:“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想起这人以前分分钟气死她的功力,即使这些天心中郁结,还是忍不住想笑。
“宝贝教得好。”他俯身亲亲她额头,“去洗澡吧,我给你热牛奶,你今天也累了,早点睡觉。”
“嗯。”她嘟起嘴,点了他的唇一下,“谢谢。”
说完就跑去洗澡了。
沈司澜在厨房热牛奶,还给她切了个果盘。没过多久,一阵带着香味的潮气从后面将他包裹起来。
刚从浴室出来的小姑娘,头发湿哒哒凉飕飕的贴在他后背上,一直没出声。片刻后,开始有温热的东西蔓延开来,把他后背都熨得滚烫。
他握住她放在自己腰前的手,低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些天她忍得多辛苦,他不是不知道。
但奶奶的葬礼一天没办完,遗留的事情悬而未决,她就不能在那些人面前露出半分软弱。
“我恨了她好多年。”瓮瓮的声音闷在他衣服里,夹着哭腔,“恨她明明知道我妈是因为知道苗婉瑛的存在才被气得病情加重,却和爸爸一起瞒着我。恨她在苗婉瑛母女登堂入室的时候,还能那么平静,把她们当亲人一样对待。”
“她一直很疼我的,所以我觉得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妈妈走了,奶奶有了别的孙女,也不要我了。”
“其实她从来没有不要我……”
“没有人会不要你的。”沈司澜握着她的手,嗓音低缓,带着安抚的力道,“奶奶一直都很爱你,我也是。”
“我怎么到现在才明白。”方珞宁用力抵着他的后背,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去,“苗清儿对我来说是眼中钉,可对她来说也是一份责任,哪怕她不喜欢,也必须得背负的责任。其实一直以来,她也很痛苦。”
沈司澜紧蹙着眉心,他想转过身摸摸她的头,像以前那样将她抱在怀里,却根本无法动弹。
她向来柔弱的手臂此刻就像一双铁钳,禁锢着他。
“你知道吗?那五年我在英国,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有时候我看到小姨会背着我偷偷接国内的电话,我知道,八成是她打来的。”方珞宁吸了吸鼻子,“但我就是不想理她,可能我心里也知道她是放不下我的,所以我任由自己跟她赌气。我是不是很坏?”
没等他回答,她继续哽着声道:“我就是很坏。就连那天她问我,是不是还恨她,我依旧赌气没告诉她。”
“其实我早就不恨她了。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
沈司澜握紧她攥了满手汗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