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当年和他分手了。
两个人较劲一般的对视中,沈司澜率先眼皮颤动,撇开目光,然后清了清嗓子,说:“刚才那些话,是陆归让我转告钟小姐的。”
“哦。”方珞宁淡淡地点了下头。
据她所知,那位原本的相亲对象陆家小少爷目前游手好闲,哪有什么正经工作,家里公司也从不让他插手。工作忙这种话,是个人都知道是瞎扯淡。
况且陆归那种人尽皆知的花花公子,也不会屑于用这样的言语去打发女人。
或许沈司澜是想在前女友心目中维持一个不错的形象吧,毕竟他以前就是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所以给自己找了个这样的理由。
方珞宁觉得可以理解,于是她照单全收,没有多问:“知道了,我会转告给钟小姐。”
沈司澜顿了顿,又说:“那倒不用。”
方珞宁疑惑地看过去:“为什么?”
“钟小姐本人没有来,说明她也对陆归没兴趣,就不必再惹钟小姐不快了。”沈司澜一本正经地说着,望向她,“介意一起吃个饭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方珞宁笑了一下,“该介意的是你才对吧。”
毕竟沈少爷如今才是名草有主的男人,替人相亲,陪异性吃饭,要是被他那位女朋友知道,免不得闹出什么误会。
当然了,那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此刻她只想填饱自己空荡荡的胃。
沈司澜刚抬手唤来服务员,听完她的话,唇角微微一翘:“是啊。”
服务员递出菜单的时候,他伸手接过,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万一被拍到我们一起吃饭的照片,我那些爱慕者们恐怕要难过。”
“……”方珞宁不禁嘴角一抽。
人说话?
没想到多年不见,沈司澜这厮也就换了身人模狗样的行头,优雅矜贵的皮相之下还是那副嚣张纨绔的灵魂。
连旁边的服务员都憋不住满脸笑意,噙着浓浓的笑腔道:“沈总,今天的蟹是刚从阳澄湖运过来的,要不要来一份?”
沈司澜把菜单推到对面,无比自然地说:“不必了,她过敏。”
方珞宁手指刚触碰到冰凉的菜单封皮,男人淡漠却笃定的嗓音从前方飘过来,像一把软绵绵的锤子猛击了她心口一下。
他还记得……
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握得紧紧的,将脑子里的兵荒马乱压下去,方珞宁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我要一份芝士培根意粉,和温泉蛋。”
“好的。”服务员温柔地点头记下,看向男人,“沈总呢?”
沈司澜:“和她一样。”
方珞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不是不爱吃培根……”
刚一开口她就后悔了,但只来得及收回一个尾音。
感觉到男人投过来的视线,仿佛带着一丝揶揄,她连头皮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
好在沈司澜没把她置于这种尴尬里太久,语气淡定地回道:“这家还不错。”
说话的时候,他唇角浅浅地勾着,收回目光,然后认真看菜单上的小食。
“是啊,沈总很喜欢我们店的培根意粉,经常来吃呢。”服务员笑得合不拢嘴。
方珞宁两只手都放到桌子下面,手指绕在一起,后面他点了些什么,她也没听,只用余光捕捉到服务员离开的背影。
以前沈司澜不爱吃培根,说受不了烟熏味的肉。但即便这样,因为她爱吃,每次吃饭他还是会点很多,然后一边啰嗦嫌弃哔哔个不停,一边满眼宠溺地看着她吃。
人心也太易变了。从厌恶到习惯,从喜欢到忘却,都不过是遗留在时间长河里的碎片,终归要被掩埋得了无踪迹。
“喝龙井还是咖啡?”男人慵懒的嗓音切断她脑子里矫情的念头。
方珞宁回神,看向他手里拎着的紫砂壶,似乎已经替她做好了选择。
“龙井吧。”她也很随意地说。
桌子侧面摆着一副小巧而完整的茶具,搁水壶的架子底下,一缕蓝色的火苗映着晶莹剔透的玻璃,幽幽的像闪耀着的宝石。
热气弥漫的水柱从男人手里的紫砂壶壶嘴倾泻而出,浇在过滤的丝网上,流下去的水由白色变成绿色。雾气缭绕中,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更显莹润,干净的指甲隐约在发着光。
方珞宁不禁看呆了,想起她大一那年误打误撞走错活动教室。阳光明媚,窗明几净,勾人心魂的乐曲声中,在黑白琴键上如精灵般跳跃的那双手指。
那年他二十二岁,还是个爱穿白色T恤和白球鞋的大龄少年。
有点幼稚,特别嚣张,很招她喜欢。从第一次遇见,就耀眼得令她挪不开目光。
直到桌面清脆地响了一声,方珞宁垂眸一看,面前放着一个冒热气的杯子。茶水澄清,散发着淡淡幽香,恍惚飘过的还有一阵清冷山泉般的香味。
男人已经坐回去,那双依旧漂亮的桃花眼里还夹着几分熟悉的嚣张,下巴微仰着,自信倨傲得不行:“尝尝。”
方珞宁还没忘记当年因为喝了一口他泡的茶,很长一段时间连对奶茶都退避三舍的事情,狐疑地用眼皮子夹了他一眼。等看见他抿完第一口后依旧淡定的脸色,才终于端起杯子。
沈司澜早就注意到她的举止,手指拎着茶杯扯了扯唇:“放心,没毒。”
“……”方珞宁险些把自己呛到。
“就算要情杀,我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