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玳瑁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子走到吴名面前,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乐氏尸身所在的方向探望。
“带我去太夫人的院子。”吴名道。
“哎?!”玳瑁顿时瞪大了眼睛,
“哎什么哎,赶紧带路,早去早回,我午饭还没吃呢!”吴名弯下腰,抓住乐氏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夫人,太夫人可是……可是郡守的母亲……”跟老太夫人不能比的!
玳瑁赶紧朝吴名挤眉弄眼。
“我知道啊,所以我把东西给她送去就会回来。”吴名淡然道,“放心,不进门的。”
“夫……”玳瑁咬咬牙,终是一跺脚,转身朝院门处走去,“夫人请跟我来!”
反正夫人帮她报了仇,大不了这一次让她被郡守打死,也算是一命换一命!
“这才乖嘛!”吴名满意地点头,拖着乐氏的尸体跟在玳瑁身后。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吴名转回头,“金角,记得把那什么月事带来的人撵出去,以后我不在,只有郡守可以进来,其他人——就算是什么太夫人也让她老实在外头等着!”
“……诺。”金角已经不知道还能回答什么了。
出了院子,玳瑁原本想挑一条人烟稀少的路径过去,但吴名却要求她走大道,人多才好。
“就是要让整个郡守府都知道我是怎么把人送回去的。”吴名道,“这样才能杜绝她们借事生事,往我身上泼脏水。”
“因为您已经自己把自己弄得够脏了。”玳瑁忍不住吐槽。
“是呀。”吴名灿烂一笑,“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今天要是送个活人回去,用不上明天,这女人也得死,责任还是在我,而且更大。还不如我自己亲自动手,至少能把罪名落实,不必含冤顶罪。”
“……”玳瑁一阵无语,壮着胆子瞥了眼乐氏的尸体,发现她头朝下,身子朝上,原本被拉起的衣衫又都散落到了腰上,忍不住求了句情,“夫人,给她块布遮一遮吧,这个样子也太……”
“知道吗?玳瑁,再往前个几千年,人类是压根不穿衣服的。”吴名驴唇不对马嘴地答道,“但后来人类却穿上了衣服,而且还越捂越多,你以为这是因为什么?道德?不,那个的年月的人哪懂什么道德,他们之所以制作衣服,穿衣服,就是为了保暖,避免皮肤被尖锐物刮伤。”
“啊?”
“那又是谁把穿衣服和品德、身份、地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联系到一起的呢?”吴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当然,肯定是某个人类,某个想要以一身衣服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再通过这身衣服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人类。”
“夫人,我不懂。”玳瑁听得满头雾水。
“我只是在告诉你,规矩都是人定的,原本应该受人摆布。”吴名冷冷一笑,“但是啊,总有一些蠢货把人定的规矩当成是天条,久而久之就让所谓的规矩凌驾于人类之上,让人反过来受规矩摆布。他们觉得这样的世界最为完美,却忘了天有日月,物有阴阳,规矩既能创建所谓的秩序,同样也能兵不血刃地杀人,包括……他们自己。”
玳瑁依旧似懂非懂。
吴名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能让这么大点一个小姑娘接受后世人都未必认同的观点,笑了笑,更直白地说道:“既然太夫人觉得我不规矩,想让我规矩起来,那我就让她看看,做到这一点得付出何种代价,而她又有没有觉悟……以步这女人后尘之类的代价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啊!”这段话,玳瑁彻底听明白了,“夫人,您不会是真打算这么做吧?!”
“放心,你家夫人我还没打算和郡守撕破脸。”
至少,目前还没有。
吴名微微一笑,用目光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周围。
郡守府里仆从众多,每一道门都有仆妇或侍卫看守。而乐氏的死法又太过惊奇,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只是昏厥失去意识。于是,这一路走来,吓傻的侍卫,吓昏的侍女,吓瘫的仆妇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让吴名都开始觉得厌烦。
一个死人就吓成这副模样,这要是真的天下大乱,大家打到杀红眼的地步,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那这郡守府里还不得冒出一大批的上吊党和带路党?
吴名一边腹诽,一边让玳瑁加快脚步。
抵达宜兰院之后,吴名便发现这里与春晖园相距甚远,与西跨院倒是位置颇近。
跟一群小妾当邻居的婆婆也真是够奇葩的!
吴名停下脚步,将乐氏的尸身朝院门里用力一扔,使其穿过院门,跌落在宜兰院的天井之内。
霎时间,又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惊声尖叫。
吴名揉了揉耳朵,扬声对玳瑁道:“你也记住了,既然决定给主子卖命,就要有奉上性命给主子挡灾的觉悟。别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要知道,雷雨天的时候,最容易挨雷劈的就是大树,最先倒霉的就是树底下避雨的人。”
玳瑁翻了个白眼,明显觉得这话并不是对她说的。
吴名无奈一笑,没去理会宜春院里的鸡飞狗跳,自顾自地转回身,带着玳瑁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你也记住了,跟我混,就要有因我而死的觉悟。我不可能无时无刻地看顾你,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你若是年纪再大那么一点,我还可以考虑送你出府谋生,但眼下——你还是做好觉悟吧。”
玳瑁噗哧一笑,问道:“夫人,若我因你而死,你会为我报仇吗?”
“这还用问吗?”吴名翻了个白眼,“只要我还没死,还有口气在,定然要替你报仇,将那人挫骨扬灰。”
“那就行了!”玳瑁咧开嘴巴,灿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