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和张辅先后出列,朗声道:“臣附兴宁伯之议!”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表明立场,旗帜鲜明的支持孟清和。
情势一面倒,即使有人跳出来反对,也掀不起任何浪花。
朱棣顺应群臣之意,下诏,将京城地动直接和鞑靼-内-乱-挂钩,并向鞑靼派遣使臣,敕谕完者秃王本雅失里和太保阿鲁台,郑重表示,草原上的事,朕已经知道了。鬼力赤得朕亲封,不提前打招呼就将他撵走,是扫了朕的面子,朕很生气!
不过,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一力追究责任,难免伤了彼此的感情,所以,朕决定网开一面。
“如能幡然悔悟,负荆来归,定加以封爵,厚以赐赉,俾于近塞择善地以居。若为下人所惑,图可汗之虚名,虽祸机在前有不暇顾,可以安南之鉴!”
威胁完毕,不忘补充一句“朕爱人之诚同于皦日。”
翻译过来,朕向以宽厚待人,以诚推人。想安稳的放牧过日子,就老实的接待朝廷使臣,学习鬼力赤,向明朝称臣纳贡。否则,朕另派人上门,就不是有话好商量了。
敕令当殿拟定,当殿宣读。
最后一个字读完,无论文武都有同样的观感,天子是铁了心要到草原上烧帐篷。这样的一封敕谕送出去,心不宽的八成会直接气吐血。
任务完成,孟清和回到五官队伍中。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他再出头,自然有朝臣完善补充。
不过,让他没料到的是,永乐帝不只想借机收拾了鞑靼,还想顺便将迁都一事完全定下。
“朕北巡之后,欲在北京天寿山修建长陵。”
此言一出,奉天殿中顿时一静。
在北京修陵?
华夏自古重身后事,帝王多生前开始修建陵墓。朱棣提出在北京修陵,无疑给出一个讯号,他下定决心迁都,谁反对也没用!
朱棣几次三番表明决心,反对的朝臣仍是占了多数。
迁都是大事,虽然天子下令北京行部建造皇宫,规划京城,南京的大多数官员仍不愿迁王北方。为了让天子打消主意,太--祖遗训都被搬了出来。
“臣请陛下三思!定都金陵乃高皇帝决议,迁都一事关系重大,还请陛下陛下慎重考虑。”
孟清和蹙眉,看向说话的官员,绯袍上绣云雁补,束金荔枝腰带,三品文官。看他在左班的位置,应该在吏部供职。看面相,正是不惑之年,以文官的品级,称得上年轻有为。之前没见过,难不成,是新提拔上来的?
不过,再有能力,这个时候出言反对,都是主动为官-途设置障碍。不见站在他前边的众位都没出声?明显在等着如他一般的“年轻人”做出头椽子。
意外的,永乐帝没有发怒,而是沉声道:“朕欲迁都,卿以为出自何心?”
“臣……”
“不明白?朕告诉你!民有家主,朝有国君。一家之主,当立身持正,担一姓之责。一国之君,当抚育万民,以身卫国。朕继大统,承高皇帝遗训,居金陵之腴,时刻不忘北疆之险。鞑靼虽已称臣,然-狼-子-野-心不灭,窥伺我中原之地。瓦剌同为异族,秋肥虏壮之时,多兴兵来犯。北疆边卫军民,苦其久矣。”
出言的反对迁都的朝臣,面现羞惭,讷然不语。
“朕舍锦绣膏粱之地,迁都北京,誓以身守国门,护我大明万千子民!”
群臣震撼。
哪怕知道后世历史,知道后世人对永乐帝的评价,在这一刻,亲耳听到永乐帝道出的一番话,仍是热血上涌,豪情顿生。激动之余,仍不忘,当下正是刷好感的最佳时机。
打定主意,拉着身边的张辅一同下拜,“陛下圣明!”
张辅一时没反应过来,动作慢了一拍。直到孟清和喊出万岁,才猛然回神,用比孟清和更大的声音,高喊万岁。
随着成国公,定国公,淇国公,武阳侯等纷纷下拜,反对迁都的朝臣瞬间了悟,大势已去。
武将表态,文臣不能许久站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震耳的万岁省中,跪地,顿首。
迁都之事,就此一锤定音。
朱高煦和朱高燧很激动,对老爹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出。
霸气侧漏的永乐大帝端坐龙椅,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爽,这种感觉,当真是无比的舒爽。
敲定迁都一事,户部上奏京城赈灾。
夏元吉表示,户部不差钱,就是差点粮食。交趾运来的粮食,部分补充给了边军,又分出一批运往征讨朝鲜大军,眼瞅着陛下又要北巡,随时可能征沙漠,粮食当真不够用。
原本,这事和孟清和没多大干系,偏偏夏司徒一边表示粮食不够,一边瞄向孟清和。一眼接一眼,想说是错觉都不可能。
孟清和无语,户部没粮,看他作甚?
夏司徒表示,以兴宁伯的聪明才智,会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刚刚他可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兴宁伯的,礼尚往来,总该有点表示。
孟清和转开视线,他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夏司徒毫不气馁,继续瞄。
几分钟过去,孟伯爷终于撑不住了,不能自己出面,干脆凑到张辅耳边,低声道:“张兄,能否帮小弟一个忙?”
被兴宁伯叫哥,张辅受宠若惊。
定国公似有觉,转头,冷眸扫过,新城侯喜色尽褪,只余惊吓。
孟清和也没办法,谁让国公爷距离较远,不具备扔牌子的条件,只能就近请张辅帮忙、
“侯爷,是这样……”
简短说明,张辅意动,顶着巨大的压力,出列,高声道:“启禀陛下,臣愿捐粮五十石,做赈灾之用。”
五十石,对比张辅的俸禄,委实不多。但有他起头,6续有朝臣品出味道,接连表示愿意捐粮。
百石不多,十石不少,一石也是心意。
一斗……这太少了点。
朱高燧很大方,直接喊出两百石。朱高煦更大方,两百五十石。
兄弟俩都是有钱人,抛除外快红利,每年的禄米就有一万石。相比之下,几百石粮食,绝对的毛毛雨。
朱棣抚须点头,儿子没落老子面子,很好!
孟清和默默垂首,两百不够,三百也好,怎么偏偏就出了二百五这个神奇数字?
锦衣卫北镇抚司内,杨铎身着大红锦衣,腰佩鸾带,正在翻阅公文。
纪纲大步走到堂外,表情中透出控制不住的喜色。
“卑下纪纲,求见指挥!”
“进来。“
待纪纲走进堂内,行礼起身,杨铎抬起头,见他满脸喜色,奇怪问道:“何事?”
纪纲压低了声音,将早朝上发生的事,巨细靡遗报知杨铎。
“亏得兴宁伯,不然弟兄们都要惹上麻烦。”
兴宁伯?
杨铎敛眸,嘴角勾起一丝笑纹。锦袍映衬下,竟带着一抹-艳-色。
“纪同知。”
“卑下在。”
“顺天带回来的人,不必再留着了。前往贵州的人,也该动身了。”
语调没多大起伏,笑容仍挂在嘴角。
六月天中,纪纲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