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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站下方的科研站更早发现蹊跷，他们埋在马特球生物行星里的探测器一片片失效，当他们转到行星上空的探测器视角时，行星正在发生的变化让他们瞠目结舌。

一团团早已凝固甚至晶化的胶质向内收缩，一片片类似陨石坑的凹陷密集显现，汇聚成更大的坑洞，物质、光线翻搅着落入洞中，弥散出强烈的X射线和伽玛射线。

科研站的各个舱室都摇晃起来，骤然变化的引力让姿态调整引擎紧急启动，但跟正在不断成型的黑洞相比，引擎出力太过微弱，科研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

“全体弃站！快！别管数据和样本了！”

贝斯特向所有人发布了弃站命令，一颗颗逃生球自科研站中射出，逃生球的引擎出力虽然小，但本身质量也小，大多数都顺利摆脱了初生黑洞的魔爪，向太空深处飞去。

“见鬼！我早该发现的！前几天的背景噪音就有些不对劲了，我得把原始记录带回去……”

其他人都走了，贝斯特还在用PEI连接数据中心搜索记录，他觉得自己可以抢在科研站坠入黑洞之前搞定这事。

“该死的英国佬，还在擦皮鞋吗？”

夏目子规的座舰已经离开了哨站，正在用挂舱的锚钩接收动作慢的逃生球，晨星突击舰的动力比空间站强出若干倍，还有余裕做一些事情。

“大队长，想做就做吧。”

“别问我们的意见，你是头儿。”

科研站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夏目子规有些犹豫，手下的武器官和系统官不约而同的出声。

“看来我们的宿命应在这里了”，夏目子规自嘲道，这颗生物星球最初也是他率队探查到的，接着他语气转为坚决：“鮟鱇鱼1号，制定拖曳方案，计算成功几率。”

说话的时候，系统官已经让战舰飞向生物星球，下方的胶质正在沸腾，放射出炽热的光线和强烈的辐射，一个个小型黑洞不断向内汇聚，一股股变化强烈的引力波在扰乱战舰智能对姿态控制的计算，即便是意识陀螺已经有相当火候的夏目子规，也压制不住意识中的晕眩。

“如果没有意外变化，方案的成功率为6.8%……”

战舰GEI毫无感情的道出九死一生的前景，夏目子规高呼道：“不是零就好！冲锋——！”

晨星突击舰的舰尾喷出一团橘黄光焰，推动战舰以更快的速度接近坠落的科研站。夏目子规在已经满是杂音的太赫兹定向通讯频道上高喊：“贝斯特教授！如果你还想把资料带回去，就马上进逃生球弹射！我们会抓住你！”

“夏目少校？你们日本人一直都是这么蠢吗？我已经蠢到自寻死路了，你还来陪葬干什么！？”

为了传输数据而失去了逃生机会的贝斯特几乎是跳脚大骂，夏目子规也骂道：“在十秒内你还不进逃生球弹射，我们会变成厉鬼缠住你，不让你这个混蛋去见上帝！”

“十秒？开什么玩笑！？都不够我打好领结！我的拐杖呢……”

贝斯特嘴里嘟囔着，动作却不慢，话音刚落，最后一颗逃生球从科研站里喷出来，再被晨星突击舰的锚钩抓住。

战舰掉了个头，再次启动加力引擎，拖着逃生球，企图挣脱黑洞的吸收，结果却是继续向下坠落。

逃生球里，贝斯特用遗憾的语气说：“少校，我只花了五秒，看来节省的时间还不够。我也不想去见上帝，你们能带我去见见日本人的地狱吗？”

“我们的黄泉国啊，伊邪那美恐怕不会收我们这样的人了”，夏目子规苦笑道。

眼见离黑洞视界只有几百公里了，各种辐射警报纷纷鸣响，即便是超材料制造的战舰舰体，表面也开始撕裂，在驾驶舱里能清晰听到吱吱嘎嘎类似骨裂的声音。

“人间五十年……”

“如梦又似幻……”

夏目的两个搭档都不是日本人，不过对日本文化，或者说是日本段子却很熟悉，大声唱了起来。夏目苦笑着，也加入进去。

“岂有长生不灭……”

唱到末尾，还没完呢，战舰一阵猛烈的抖动，三人还以为这就是终结，都揣着“被黑洞吞进去到底是啥感觉”的好奇念头，瞪大了眼睛。观测仪器全都失效了，看不到战舰外的情形，但他们都想看到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分解的。

抖动之后，没有预料中的湮灭，而是宁静，似乎进入永恒的沉寂，直到忽然恢复正常的仪器将战舰外的影像发到了虚拟视野中。

“伊邪那美大神啊……”

夏目子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了，眼前所见让他想伏地膜拜。

浮动的白光笼罩在黑洞上，像是一条条游弋的光芒之龙，隔绝了他们跟黑洞的关联。

光芒之龙似乎正与黑洞所化的黯影之龙撕咬拼斗，浮烁间，一团团黑烟和白雾翻滚不定，每一团都是相当于至少一个恒星系规模的质量和能量对冲湮灭后产生的时空蛀洞在瞬间创生，再瞬间湮灭。

“集中精神，呼叫千颜，把战舰的控制权交给千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