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被朱棣的军队包了饺子合围,晋王的坐骑中箭倒地,他摔断了左腿,穷途末路之下,他以剑为杖,一瘸一拐的逃到了悬崖边。
眼瞅着晋王要跳下山崖,朱棣翻身下马,凭退众人,自身脱了盔甲,弃了兵器,摊了摊空空如也的双手说道:“三哥!莫要一错再错!”
晋王拖着断腿狂笑:“我错了吗?不,是父皇错了!二哥和邓铭青梅竹马,父皇下令赐死邓铭,怎么可能不知晓二哥会伤心呢?他是我的亲哥哥啊!我不像父皇那样冷血无情,往亲人心里一次次的捅刀子!我的二哥为大明江山牺牲了爱情,娶了北元郡主;现在连心爱的人都死了,他对这样自私残忍冷血的父皇绝望,生无可恋,才会选择殉情!”
晋王的眼泪决堤,冲洗着脸上的鲜血,“我亲手给二哥入殓,他的血都流干了,身体轻飘飘的,可是脸上带着笑容,他对这个人世间是有多么绝望,才会选择用刺穿心脏这种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觉得死亡比活着美好!”
朱棣缓缓接近晋王,说道:“我对三哥的痛苦感同身受,如果有一天我看着五郎的尸首,剧恸之下,估计也会像二哥这样走了极端。可是三哥,二哥的死并非只是父皇一人之错,何况父皇口谕,命我务必保你性命。母后去世,二哥自尽,父皇不想再失去三哥你了。”
晋王哈哈大笑,“父皇那么多儿子,少几个又何妨?你还不醒悟吗?除了太子,我们这些藩王他何曾放在心上过?就像现在,父皇在鸡鸣山遇险,太子大哥稳坐皇宫,当他的储君,无论父皇生死如何,他都毫发无损。而你呢?父皇要你讨伐我,就是想把太子摘出来,让你背负手足相残的黑锅!”
晋王挪到了悬崖边上,脚下云山雾罩,眼不见底,一旦摔下去,或许连尸首都找不到。
朱棣眼神一闪,说道:“多谢三哥指点,四弟这才明白,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三哥有什么三长两短,四弟我就坐实了残害手足的罪名,朝臣们本来就是猜忌我们这些藩王,势必又叫嚷着削藩,以后兄弟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朱棣离晋王越来越近,安慰说道:“所以请三哥和我一起下来吧,你家中的儿女们还等着你回去。父皇已经答应我,祸不及子女,三哥的长子将来继承亲王的爵位,其他儿子们都封郡王,女儿封郡主,绝不怠慢。”
提到孩子们,晋王略有动容,杵着剑的身躯晃了晃,几乎要被北风卷进山崖了,他定了定身体,颓然说道:“我冒险逼宫夺位,并非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富贵,只是想为了二哥和邓铭洗脱罪名,改写历史,别让这对苦命的鸳鸯千古之后还要背负骂名。可是我运气不好,败在了四弟手里,既然败了,就要服输,希望下辈子运气好些,莫要再投胎帝王家。”
言罢,晋王弃了佩剑,单脚站立,仰面倒下山崖!
“放开我!让我去见二哥吧!”
晋王全身悬空在悬崖,朱棣倒地,左手抱着山崖边的松树,右手死死的拉着晋王的手不肯放。
晋王发了狠,右臂用力,身体提拉向上,居然张嘴死死咬住朱棣的手背,逼他放手!
右手剧痛,本能的要松开,又被朱棣强大的意志力重新握住,朱棣双腿缠着松树,腾出左手,抓住了晋王的领口。
这时张玉等人一拥而上,张开大网网住了晋王,将他拖了上来,晋王得救。
燕王府,徐妙仪细细给朱棣的手背涂上伤药,两排牙印深可见骨,妙仪倒吸一口凉气,“还疼吗?”
十指连心,朱棣疼得肠子似乎都在打结,为了安慰妻子,轻描淡写的说道:“还好,你配的药很管用,涂上去清凉一片,就不觉得多疼了。”
徐妙仪熟练的用纱布包扎伤口,叹道:“三哥太狠了,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连孝陵都敢开炮,看来亲王的爵位是保不住了。”
朱棣说道:“父皇夺了爵位,发配他去凤阳守陵,要世子继承了晋王之位,三哥这一支算是保住了。”
徐妙仪心疼丈夫,“可是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燕王为了立功,不惜残害手足,他们可曾知道你为了救晋王几乎将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
朱棣说道:“不打紧,父皇知道原委,他会派锦衣卫平息谣言的。其实在领兵之前我就预料会有这种传闻。但三哥逼宫谋反,总要有人站出来平乱,太子大哥要坐镇皇宫,二哥死了,我若不出面背黑锅,难道要五弟顶着?”
想想朱橚整天泡在医书里连剑都拿不稳的模样,徐妙仪摇摇头,“算了,为了五弟,这暗亏我们先咽下。其实不用锦衣卫细查,定是东宫那些附庸们暗地传的谣言,想想真是心寒,他们就喜欢用这种下作的伎俩伤人,等锦衣卫真查到他们头上,毛骧八成只是砍了几个牵头的,再说什么东宫被奸人蒙蔽,不疼不痒的搪塞过去,总之呢,东宫是储君,将来继承皇位,我们是臣子,东宫不会错,错的都是别人。”
徐妙仪嫁入皇室十年,已经熟悉了洪武帝的套路,太偏心了,不仅仅是燕王府,其他藩王们也各有怨气,故无论京城如何传谣,藩王们心里都明镜似的,觉得燕王平了叛乱、救了三哥,还被泼脏水——幸亏我不是老四,否则就要被父皇推出去背黑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