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貌敦厚端庄,眉毛都修的极细,脸上微施脂粉,而且散发的香气是一致的,进贡的宫粉就是这个味道,再看看其举止,姚妙仪初步判断这两人是宫里的女官。
七个女性嫌疑人,年纪最大是六十四的吴婆子,她时常提着一篮子栀子花叫卖,最小的是个只有九个月大的女婴,正在母亲怀里吃奶。
这老一小都不可能是什么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魔教叛党,但是也没逃过搜身,连女婴的襁褓都用剪子剪开了,检查里面的夹层。
人数少,很快就轮到了姚妙仪。问了姓名住址等来历,查明是本地人,而且有街坊邻居、跑堂掌柜等人作证,中年女子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衣服脱掉,发簪和发带都解开。”
姚妙仪故作羞怯的说道:“我……可不可以——”她向来小心谨慎,并没在身上藏关键的物件,不过是为了符合市井女子慌张的性格罢了。
中年女子打断道:“再啰嗦,就送到监牢里复审,到时候狱卒可没有我这么客气了。”
姚妙仪解开了腋下的衣带,这时房门被敲响,随即是那个太监的声音,“把姚妙仪放出来。”
中年女子好像很不高兴,细细的眉毛都扭曲了。不过虽然如此,她还是放了姚妙仪。
姚妙仪是由太监亲自领出去的,酒楼后门处,一个光头和尚,和一个青年男子笑着看着她。
“义父!二哥!”
姚妙仪狂喜万分,正是收养她的道衍和尚和义兄姚继同。姚继同一直跟随道衍云游四海,她和这两人差不多两年没见面了。
道衍和尚双手合十,对太监表达谢意,“多谢黄公公相助,给老衲薄面。”
黄太监笑道:“上月皇上在蒋山开论道会,道衍禅师儒释道三教皆通,学识渊博,一鸣惊人,深受皇上喜爱,特招了你去天界寺编修《元史》,京城谁人不知道衍禅师之名呢。”
又佯装给姚妙仪道歉,“今日惊扰了姚姑娘,还请见谅。”
前倨后恭,脸变得飞快。那里想象他刚才砍断人手,恐吓众人的狠戾呢。
姚妙仪那里敢受黄太监的礼?赶紧侧身避开了,说道:“小女子只是一介草民,黄公公开恩,小女子感激不尽。要怪就怪魔教叛党,到处作乱,为祸人间,殃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一阵道谢后,姚妙仪跟着义父义兄回家了。
方才搜身的中年女子看着三人的背景消失在巷尾,冷哼道:“黄俨,我们出宫是奉命捉拿魔教叛党的,你却拿着手中权力当顺水人情。”
“皇上以前当过和尚,至今都信仰佛教,对这些高僧信任尊敬,巴结他们,比讨好那些酸腐读书人容易多了。”黄俨讥诮的看着中年女子,追问道:
“李姑姑,我问你,是捉拿叛党的人升的快、还是拉关系走人情升的快?洪武帝坐稳了江山,魔教早就大势已去了,能起什么大风浪?别说是魔教了,就提以前的明教,又有几人信服跟随?”
“叛党是捉不完的,而官位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只晓得埋头苦干、出力卖命,都快四十了才混个七品典正,连我都替你不值啊!你看看昨天那些报名参加女官应选考试的姑娘们,个个才高八斗,品貌皆佳。你若不能再进几步,爬到宫中六局当个主事的五品尚宫,恐怕将来永无出头之日了。”
“——你!”女官李典正被气得嘴唇都白了。
黄俨却嘻嘻笑道:“我是看好李姑姑的,毕竟你跟随马皇后最久了,可惜你心思太过板正。刚才的话我不会说第二次,好好想想吧,考虑清楚了,我们可以合作,互相扶持。”
言罢,黄俨扬长而去。李典正站在原地思考良久,做了个重要决定,嘴唇微微上翘,划过一丝笑意:细想起来,方才那个姚妙仪相貌皮肤虽然粗糙,但是轮廓活脱脱像一个人,或许这是一个契机呢……
苏州城,妙智寺。
道衍禅师八岁时在此地出家,现在他修成了得道高僧,庙里一直给他留着一个院落。
禅房的地下有一间暗室,暗室亮着一对小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照得三人脸上影影绰绰。
“明王出世,普度众生。”
姚妙仪单膝跪地行礼,“属下参见小明王、参见智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