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江舒宁便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
武安侯世子陆行谦助安王谋反,已经和离一月的她连同整个江家也受到牵连,男子流放边境做着最底层的苦役,女子落籍充入教坊供人狎玩。
江舒宁由高门贵女到侯府世子夫人,最后竟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教坊女乐。
为了保全父母和阿兄,她自愿做了东宫太子的囚宠,被囚禁在教坊云韶楼,在太子面前谄媚讨好,婉转承欢。日日夜夜,她仿佛行尸走肉,失了魂魄意识。
直到她从宫人口中得知,自己父母兄长早已身死。她心灰意冷了无牵挂,遂义无反顾的从云韶楼一跃而下。
合上双目的前一刻,她仿佛看见那人目呲欲裂狰狞着要来拉她。
可她又不想活着,她就该死。
下坠感让她有些恍惚,乍醒之时,她不自觉伸手向前抓。
偏偏正巧,她抓到了面前人石青色道袍的宽袖。力道突兀,站于她面前的人察觉到后缓缓侧过身来。
双目交接,江舒宁怔住,惊惧之下手随即松开,嘴唇讷讷发抖,语不成音的零碎几个字。
“纪大人”
她竟然没死吗?
从云韶楼摔下来也不足以让她身死吗?
可纪大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朝中大员怎的一副僧人扮相?
江舒宁一双眼空洞而茫然,但在注意到面前垂泪欲泣的林氏时,一双失了魂魄的眼,恍惚间又回过神来。
“娘”
还未等她开口多言,林氏拧起一双秀眉,轻声斥责,“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一声不吭的倒过去,先前不舒服也不同娘亲说你可知道娘亲有多担心,以后不许这样,不舒服怎能一直闷着嘴呢!”
江舒宁双手紧攥着林氏的衣袖,已经泛红的眼眶蓄着泪,一滴滴顺着眼尾滑落。
“娘,我好想你啊”
自江舒宁从淮安回来,这些想念的话她说过不少,可却是头回这样凄凄楚楚垂泪欲滴的。
林氏原本就心疼女儿,这时哪里还有心苛责。
她缓缓吐出口气,轻轻拍着江舒宁的后背,柔声哄道:“这不是都回来了吗?以后我们日日都见面的,娘亲一直都在的。”
江舒宁不安的心绪渐渐平稳,很快,她注意看面前的娘亲与以往有所不同。
娘亲似乎年轻了不少,眼角的细纹淡得难以察觉,发饰装扮也好像是许多年前的样式。
“娘亲,我们在哪里?”江舒宁犹豫着问。
林氏轻叹了声,“阿宁忘了,我们一道过来宝华寺替你祖母祈福的啊,可方才不知怎么你在大殿上晕了过去,多亏寺内的这位师傅出手相助,不然娘亲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伴随着林氏的话,那些藏了许多年的记忆纷沓而至。
从成亲到和离,她再没和娘亲一起去宝华寺祈福过,曾经为数不多的那次,便是在她十四岁的年初,她才从淮安府回到京师,不过半年多。
彼时,她还未及笄,还未嫁人,更没有经历在云韶楼那段灰暗的日子。
江舒宁喜不自胜,但还有几分不确定,她问:“娘亲可知道,阿宁如今多大了。”
林氏愈发无奈,“阿宁怎么忘性这样大,如今你十四岁,再过不到一年便要及笄了。”
心中的料想得到证实,江舒宁不自觉咧开了唇角。
她,竟是回到了十四岁。她的人生,竟能再重来一回。
她再也不要和上辈子那样孤苦无依,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她紧紧握着林氏的手,欣喜间呼吸也略急促了起来。这样细微的动作却引起了林氏的担心,她侧过头去问站在身后的人。
“师傅,您可否再看看阿宁,看看她还有何处不妥?”
江舒宁此时才把目光转回到了站在她面前的人身上。
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纪大人。
在江舒宁和纪旻叙数寥寥数面中,纪旻叙从始至终身穿官服,腰系白玉革带,明明清朗俊秀,却目若寒芒,让人敬而远之。
而面前的人,要比她印象中沉稳持重寡言少语的纪学士多了几分少年气,因为太瘦,原本柔和的五官稍显锐利,眼窝有些深,颧骨突出,偏偏气质如水般温淡,眉目柔和清雅让人舒服,绝不至难以亲近。
而现下,他们这两个几乎毫无交集的人,居然能同处一室。
纪旻叙应下,随后微微屈腰靠近:“江小姐,请稍侧过头去。”
江舒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身边的林氏提醒她:“阿宁,你侧过头,给这位师傅看看你耳后的红斑的症状如何,这位师傅是这宝华寺方丈举荐会些医术,曾经行医的大夫,虽说年纪尚轻,但也是他帮了你,阿宁乖乖听话。”
江舒宁轻轻应了声,随后听话的偏过头。
只是她现在依旧觉得奇怪,按时间来算,应该参加会试如今正在驿馆的纪大人,为何这个时候会在宝华寺?而且纪大人会医术吗?
但不知道为何,纪旻叙只是略微靠近了几分,江舒宁的脸又开始热了,甚至呼吸也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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