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她的父亲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自然也曾经来过、用过、收过。
而现在……
她心里干净明朗如阳光下的王子的唐宁,也将这些事情说得如此自然。
难道……
难道生意场上,真的没有一块净土吗?
她最崇拜的父亲、她认为天底下最温暖最纯净的男人,和那些影视作品中肮脏的商人……根本没有区别。
随着唐宁走进包间,资金部长与银行信贷部部长、行长,已经有过一轮对酒。
在唐宁和陈茵进来后,自然的发起第二轮对酒。因为在座只有陈茵一个女孩子,所以银行那帮人拿她当女公关一样对待,黄色段子、逼酒样样都来。
后来唐宁将她拉在身边,有意无意的说起宝安的陈行长托他照顾女儿的事情,大家才知道她的身份,而后便不再逼酒,但黄段子仍是一个接一个,听得她尴尬癌都要犯了。
但当她看到唐宁也是一脸的不自在,甚至额头上都浸出了汗珠时,她几次想走的脚步终于还是收了回来--他的所有经历她都知道。
他曾和她一样,是父母宝贝的孩子,是校园的天之骄子。
今天他们一起站在这里,这些话、这些事,都是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他可以逼着自己去适应这个复杂的社会,她也可以。
“我敬各位叔叔伯伯,我在宁达实习,就是做资金这一块,唐总说是照顾我吧,逼得我可紧了,以后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多照顾才好。”
陈茵端起酒杯,无视唐宁紧皱的眉头,起身与银行的各人打了一圈后,才又乖巧的回到唐宁的身边。
最后喝得所有人满意了,由对方信贷部提议,去七楼看看风景。
唐宁和资金部长交流了一个眼神后,将陈茵留在了包间,他和资金部长一起去了七楼--半个小时再下来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放松。
“帐结了没有。”唐宁看着陈茵问道。
“结了。”陈茵连忙点头。
“恩,叫辆车自己回去,明天可以晚些到公司。”唐宁点头,又叮嘱了资金部长跟进合同的事后,才慢慢往外走去。
“唐总,你行不行啊?你怎么回去啊?”陈茵抓起随身包,上前一步将走路有些歪斜的唐宁扶住。
“千语。”两人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夏千语正拿着车钥匙走过来。
“结束了?”夏千语点头,伸手从陈茵手里接过唐宁后,看着陈茵问道:“你有没有事?”
“没有。”陈茵看着夏千语冷峻的脸,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恩?”夏千语急皱眉看她。
“我帮您扶唐总吧。”陈茵低下头,掩饰着微红的眼圈,伸手扶住唐宁的另一只胳膊。
夏千语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后,与她一起将唐宁扶进了车里。
“你也上车吧,我先送你。”夏千语看着眼圈红红的陈茵,低声说道。
“千语姐姐--”陈茵突然抱住夏千语大哭起来。
“你……喝多了?”夏千语只觉得头皮发麻--除了唐宁和顾白,她还没被人这样抱住过。
“我爹地、还有唐宁,他们……”陈茵哭着,却没有将话说透。
但聪明如夏千语,已经明白了她在哭什么,也明白了她对唐宁不一样的感情--只有对自己最看重的人失望了,才会有这样的崩溃。
就象……
就象懂事以后,知道父亲为什么坐牢一样。
她的崩溃,比现在的陈茵更甚。
“陈茵,你……以后我让唐宁,不要你参与这些。”夏千语轻声说道。
“千语姐姐,一定要这样吗?我不想他们这样做。”陈茵哭着说道。
“权衡利弊、得到放弃,他们都是成年人。”夏千语的语气一片沉缓。
陈茵放声大哭。
夏千语说的话她何尝不懂,只是那种美好幻灭的痛苦,她却是第一次经历。
夏千语便任由她这样抱着、哭着,不劝不问不说。
如果这样的依靠、这样的哭泣能让她好过一点,她愿意。
只因为……
从她的身上,夏千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历经艰难活下来,也没有对生活失望,而在知道父亲坐牢是罪有应得后,所有活着的希望、一直支撑她拼命赚钱去救他的信念,一时间全然崩塌。
她的世界,从那以后便已经没有希望--赚钱,成了一种惯性,一种给自己安全感的方式。
或者,还有她自己不想承认童年到少年最浓烈的希冀:只要她有很多的钱,父亲就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