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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栏前人山人海,各部将领纷纷来到东陆军主帅何腾蛟的府邸外头,查看各部分属情况。他们这些练军,既不是亲娘养的武毅军,也不是后娘养的广武军,干脆就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弃儿。集结在此半个多月,就举行了一次会『操』,除此之外粮食、被服、武器弹『药』等等补给,全都没有。
有的练军路途遥远,大老远的从两湖、福建等地开过来,带的粮食本就不多。等到了集结地两袋早就空了,饿上一两顿也许还能忍得住,时间一长铁打的汉子都扛不住。加之各部练军成分复杂,他们当中有些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有的是裁撤下来的卫所官兵,还有的干脆就是占山为王而后从良了的贼寇。
军营这种地方,满是阳刚之气。受够了窝囊气,肚子饿的话,三两句话liao拨之下,一群汉子嗷嗷叫着自己出去想辙。想什么办法?一个是闹饷……可有武毅军在那儿看着呢,那帮官老爷别看鼻孔朝天,打仗也不含糊。兵精粮足的,真闹起来估计各部练军也讨不了好果子吃。再说军需官也没说不给补给,只是推说运输紧张,只能容后慢慢补充;再有一个,便是扰民了。话说大明朝的军队,可是有着优良的扰民传统。当然,如果把扰民的血泪史一桩桩一件件的摆在案头,烧杀yin掠,杀良冒功之类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既然武毅军惹不起,那就只有把主意打在老百姓的头上了。于是乎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一部福建练军率先行动起来。冒黑出营,天亮前归来,这次倒是收敛了不少,没杀人,可yin掠之类的可没少干。这部福建练军吃了一顿饱饭,大家伙还没高兴多久,中午的光景来了几千号广武军呼啦啦便把营地给围了。
大明克虏伯朱成功擎着主帅何腾蛟的令牌前来兴师问罪,直接将福建练军的最高指挥官革职,鞭笞八十,差点活活打死。紧跟着将昨夜出营的一百多号练军尽数抓出来砍了脑袋。[]迷航一六四二565
如此雷霆一击,震得各部练军再也不敢轻举妄动。许是觉察到不给补给不行了,何腾蛟当即许诺,三两日内分配完各部统属,当即拨发补给。今日便是公布之日,大清早的,已经饿蓝了眼睛的各部练军朝着何腾蛟的府邸蜂拥而至,想要在第一时间知道分配的情况。当然,即便他们不来,稍后也有手令送到面前,但很显然,这些练军们等不了了。
哪怕是早一个时辰也好,起码少挨一个时辰的饿。吃饭问题只是次要,更为主要的是大家伙都盼着能领个优差。既不要去前线跟鞑子拼命,也不好坠在后面无所事事,最好拼命别人去,抢功自己来。人之常情,莫过于此。于是乎当榜文放开的时候,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嘘……督办粮草,还算不错。”
“惨了惨了,怎地跟了这么个煞星。老兄,兄弟来日若是战死沙场,还请代为照顾家小。”
“兄弟放心,哥哥的话放在这儿,你儿便如我儿,你妻便是我妻。”
“啊?yin贼,老子跟你拼了!”
一片嘈杂之中,人群中一个穿着武毅军军服的年轻人皱着眉头慢慢挤上前,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着榜文。当看到广武军三个字后猛地瞪大了双眼,深吸一口气继续朝下看去,错愕了一下,继而裂开嘴大声失笑起来。
“真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啊。李定国啊李定国,看我如何整治你个小贼!”几步挤出人群,年轻人脸上挂着报复之后的爽快笑容,大步流星地走着。
没走出去多远,年轻人皱了皱眉头,开始思索起来……怎么报复李定国?挑拨两军不合,继而群殴?这似乎太小儿科了。最关键的是年轻人不是只恨李定国一个人,他恨艾能奇,恨刘文秀,恨整个广武军。就如同将军所说的那样,贼就是贼,贼xing难改。一支由贼领衔的军队,就是贼军。将军羞与其为伍,年轻人同样如此,他恨不得广武军去死!
于是乎报复方案似乎简单起来,要么冷处理。干脆把广武军闲置起来,什么脏活累活的都给广武军,打仗抢军功想都别想。想到朝廷封赏的文书里赫然写着自己的大名,而李定国等人只能流着口水站在一旁,然后自己可以趾高气扬地,轻蔑、不屑地瞟其一眼……嘶,还真是让人爽快。可这似乎太便宜他们了?或者说,那些如同土坷垃一般的广武军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巴不得不上前线。
要不……送广武军上前线?这也不行。万一那帮广武军侥幸之下真立了大功,那日后武毅军岂非真要跟广武军平起平坐了?
年轻人犹豫起来,脚下的步子一时快一时慢。时而蹙眉,时而展颜,便是如此,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几间也到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