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好如此了。”寇白门吩咐车夫往回走,继而宽慰道:“姐姐无需忧心,礼部尚书钱谦益之妻与妹妹有旧,待天明打点一番,总会有出路。”
但事情仿佛跟寇白门作对一般,秦淮河她们已然回不去了。马车刚下了正阳门外大街,便见秦淮河畔火光冲天,隐约间哭喊声可闻。那车夫仗着胆子去查探,回来之后已面无人『色』。
城卫军一部营啸,叛『乱』的士兵,刻下正沿着秦淮河烧杀『淫』掠。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已经天『色』微明。寇白门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侍女柔柔已经开始小声啜泣。卞玉京几番张口,欲言又止,思索了一番,终于开口道:“车夫,去内城……”不理会二女别样的目光,卞玉京坚定地说:“许家巷……澳洲大使馆。”
……
1644年5月5日,荻港南郊。
张力平一身『迷』彩,身上披着伪装网,『插』着鲜嫩的青草与树叶,双手抱头,嘴里叼着草根,悠闲地望着天。嘴里,时不时还哼哼着歌曲:“……嘿,地雷战!埋伏神兵千百万……满鞑子他敢来,炸得人仰马也翻……”
小树林里簌簌几声,一个同样披挂着『迷』彩,脸上抹着油彩的小个子蹿了过来。
“将军,袁继咸部溃败了。”
张力平嗤了一声:“早知道这家伙靠不住了,不过这家伙也算是爷们了。”
没等袁继咸与黄得功等撤到芜湖,刚走了一个开头就被清军咬上了尾巴。缺兵少粮,士气低下,明军如何是清军的对手?这一路上大小十几战,明军一败再败。
到了最后,黄得功琢磨着这么下去不行,干脆要自己领兵挡一挡。黄得功部可是这一路明军主力中的主力。倘若没有黄闯子,恐怕明军早就溃散在满清铁蹄之下了。
关键时刻,袁继咸挺身而出,自告奋勇抵挡追兵。袁大人舍小身为家国的情『操』是值得人敬佩,可他手下的军队实在太糟烂了。
以至于挡了不足两个时辰,便在清军的夹攻之下崩溃了。
说起来张力平当初还打算在铜陵登陆,也亏着是半夜到的,而且清军未曾留意港口。否则他这一百多人就等于送羊入虎口啊。搞清楚铜陵已失,张力平赶忙顺着长江就跑。一路跑到荻港,这才登陆上岸。
风将远处的喊杀声吹过来,张力平抻了个懒腰。一屁股做起来:“得,也轮到咱们开工了。告诉弟兄们,不见鞑子不挂弦儿。”[]迷航一六四二371
那咸水鳄突击大队的中士咧嘴乐了:“我相信这一船的地雷,足以让阿济格在5月20日之前无法走到南京。”
“少废话,干活去!”那中士答应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张力平拍拍屁股,攀上山头,爬上一棵树,整个人挂在其上,而后『操』其望远镜乐滋滋地看过去:“……千里大平原,展开了地雷战~村与村,户与户,地雷连成片……”
阴霾而有些春暖乍寒的天气里,张力平居然惬意地就这么挂在树上,甚至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瓜子,边看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望远镜里,残余不过千把人的明军倒拖着旗号,丢盔弃甲地跑了过来。在其后面,同样是明军的铠甲,脑袋后头却多了条猪尾巴的清军玩命地追着。
明军之中,一身红袍的袁继咸任由两名心腹扶着,乌沙早就丢了,发髻散『乱』,双眼无神地挪动着步子。
“大人,速走,俺来断后。”
袁继咸一把扯住对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没用了。”石桥之后,鞑子已经近在咫尺。袁继咸沧然跪在地上,朝着南京的方向接连叩首:“陛下……臣,为国尽忠了!”说罢已经是老泪纵横。这一刻,袁继咸心中满是无力感。当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此前他一直远在武昌,于南京种种,乃至澳洲人种种根本就不曾听闻。而今他一日数求援,得到的却是如出一辙的答复:拖延清军,静待澳洲援军。
清军如今已克铜陵,不日便抵南京。已然火烧眉『毛』了,澳洲援军又在何方?只怕……这一遭大明是彻底完了。
哀嚎一声,袁继咸一把抽出心腹的佩刀,横在脖子上就要杀身成仁。
“大人不可!”
“大人!”
“放手,容我为国尽忠!”
正纠缠的光景,猛然听到无数的轰鸣声响起。刺耳的爆炸声伴随着冲击波卷得三人一个趔趄,跟着便倒在地上。
惊愕的袁继咸扭头一瞧,顿时目瞪口呆。但见那前一刻还好生生的石桥,而今笼罩在硝烟中,早已从中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