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 大厦将倾(上)(2 / 2)

想了几天之后,孙传庭总算明白了过来。这哪儿是让他力挽狂澜啊?这不明显是将天大的功劳往他手里塞么?瞧澳洲人这意思,似乎打完之后,有意让自己留在朝廷里?

可澳洲人上到总理下到军官们,没一个人用话语点拨过他,更别提直接要求他影响明朝,使之亲澳了。孙传庭搞不清楚,这些澳洲人放自己回去,又塞了这么大的功劳过来,到底是何居心?

想不通啊……想不通。对着红蓝铅笔标注的地图,孙传庭摇摇头,不再揣测澳洲人的用意。转而开始思量起来,这大厦将倾之下,不过一万出头的澳洲军,又该如何力挽狂澜?

……

南京,秦淮河畔。

阴雨绵绵,画舫孤零零地靠在岸边。四周有如死寂一般,让画舫中传出的琴声反倒显得嘹亮。

画舫内燃着蜡烛,那一抹剪影染在窗棱,轻轻摇曳,便让那琴声宛转缠绵,如泣似诉。坐在琴前,卞玉京一身道装,轻轻拨弄着琴弦,时而用黄鹂般的歌喉『吟』唱着。

“油壁迎来是旧游,尊前不出背花愁。缘知薄幸逢应恨,恰便多情唤却羞……”

昔日的卞赛赛如今已经成了卞玉京,女道人愈发清冷的神『色』之下,词曲之中却隐含着浓浓的哀伤。假若大导演秋寒烟在此,定然会用摄像机将这一画面截取下来,也许那些自命风流的才子们会赞上一句,古有西子捧心,今有玉京抚琴。

但这难得的画面只是转瞬便被人无情地打断了。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婢女柔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急促地说:“小姐,行礼拾掇得了,莫不如刻下便走吧?”

苍凉一声,琴弦断了。卞玉京的右手食指被琴弦割破,慢慢浸出一道血水。她不急不缓地将手指含入口中,吮吸了片刻,苦笑着说:“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容我等容身?”

“小姐……”

“柔柔,若要走,你便自行走吧。躲得过这一遭,又如何躲得过来日?”连日来,南明士大夫们醉生梦死纵情声『色』,苦闷之际的发泄之语,只字不落地听入卞玉京的耳朵里。加之卞玉京蕙质兰心,略加分析便已明了。这一遭,只怕大明……完了。

就是此刻逃离了南京,她一介弱质女流,又如何躲得过去?不是被满清那些禽兽,便是被『乱』军凌辱罢了。索『性』,她便在整个南京城一片沸腾,纷纷南逃之际,静悄悄地留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便在此时,画舫的正门被推开,举着油伞披着斗篷的女子飘然而至。掀开斗篷,『露』出一张艳丽的面孔。

“白门妹妹?”

寇白门风风火火,几步走过来,捏了捏卞玉京的胳膊,而后转头问柔柔:“可拾掇妥当了?”[]迷航一六四二370

柔柔狠命点头:“都停当了。只是小姐不肯走。”

寇白门一把拉起卞玉京:“躲得了一日是一日,鞑子已克铜陵,不数日便抵南京。刻下不走,再想走便没机会了。”

“妹妹……”

寇白门根本就容不得卞玉京说话:“京城早已四门紧闭。不过姐姐放心,我已安排妥当。马鸾会在子时瞧瞧打开南门放我等出去。当日姐姐借银助我,有我一日,便见不得姐姐自暴自弃。”说着,拉起卞玉京就走。

大厦将倾之际,南明这棵大树早已树倒猢狲散。整艘画舫之上,便只剩下了卞玉京与侍女柔柔。撑开伞,用着卞玉京便走,画舫之前,不知何时停了一架绿油马车。

三女上了车,车夫催促着一路前行。

马车里,卞玉京已然垂泪。有道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此刻寇白门能如此想着自己,便是几辈子难得的情分了。

擦了擦眼泪,卞玉京开口问道:“五日前便已四门紧闭,妹妹如何……”

寇白门不屑地嗤笑一声:“马鸾对我早已垂涎……白门早已残花败柳之身,便是答应他又何妨?”豪气的话语,不免让人听了心算。

马车吱吱呀呀地行着,沉默之下,便到了神机营所在。但马车却也再难前行。寇白门掀开帘子,外头的喧闹聒噪之声扑面而来。但见火把灯笼之下,正阳门外大街上,拥塞着无数背着包裹的人,以及无数的车马。前方设置的拒马,阻隔了所有人逃离南京的希望。

正在寇白门犹豫着要不要下车的时候,只听前头喊道:“过此隘者,每人三千两!”

“天杀的马鸾,又涨价了!”霎时间,外头哀号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