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陈红梅神色略微动容才继续说:“是老六工作遇上麻烦了吗?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不如说出来,大家一同出出主意,有什么需要兄弟几个帮忙的千万别闷在心里。”
这话没说到祈瑞军心坎,但确实挠中了陈红梅的痒处。
想到祈真一没有藏着躲着,而是正大光明在县里生活,她和春妮遇上了,老六也见着了,说不定哪天就被家里其他人遇上了,到了那时有心算无心,大强几个不知内情万一被那妮子利用了怎么办?
可这事玄乎,陈红梅又担心说了吓着他们惹出别的乱子,简直左右为难。
不等她想出解决法子,祈兴国发了话:“春妮,你们几个回屋去,大强大富大贵留下。”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挪脚。
陈红梅见状,脸上胀红,怒声骂道:“你们聋了吗?让你们出去听不见啊?你是当儿媳妇还是当祖宗啊,公公婆婆的话你们都可以装作没听见,赶紧滚滚滚。”
何招娣翻了个白眼,出去前还抱怨道:“走就走,也不知道有什么秘密儿子听得,儿媳妇听不得,又不是旧社会,还欺负人呢,哼。”
葛笑笑压下嘴角:“那我先回屋了,大贵,你好好劝劝爸妈,他们年纪大了动不得气,对身体不好。”
叶春妮眼观鼻,鼻观心,什么煽情话都没说直接出去了。
等她一出去,门“啪嗒”一声甩上了。
就见说好回房的两个妯娌都在堂屋里等着,低声讨论着屋里到底在说什么。
叶春妮没心情参与,点了点头回房了。
黑暗中,她平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房顶。
其实她猜得到公婆肯定在说真一。
那天从县城回来,婆婆闭口不谈遇到真一的事,还警告她不要乱说话,她自己却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说害怕吧,有一点,但更多的是觉得真一可怜。
或许是因为她由自己看着长大,叶春妮对她总是存了几分恻隐之心,有时候甚至想偷偷见她一面,问问她这几年到底在哪里。
可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叶春妮就拼命让自己想大强,想铁牛……
那些零散的怜悯顷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也不知今晚过后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叶春妮想着想着,失眠了。
而陈红梅夫妻俩的屋里,此刻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几兄弟大气不敢出,惊愕地看着陈红梅。
他们听到了什么?
小妹不是他们的小妹,他们的小妹早就死了,现在魂魄回来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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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厨房里传来阵阵香气。
一会儿是小鸡炖蘑菇,一会儿是猪蹄炖大豆,光是费时间的炖汤一下就弄了俩。
黄英觉得干坐着等吃也不好意思,索性到厨房搭把手。
“嫂子,我来帮你——”
话音还没落下,背对着她片鱼的真一转过身。
黄英愣了愣,眼中现出一抹惊艳,下意识冲真一笑了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祈真一,跟她想象的很不一样。
她以为吵架能赢黄小娥的女人一定是……
是什么样的呢?
应该是个相貌浓烈,气势惊人的女同志,看起来泼辣成熟些,而不是眼前这个眉眼弯弯,脸嫩得跟高中生有得一拼,笑起来像隔壁家妹子一样的女同志。
还没开口说话,就叫人亲近。
真一转过身,笑着打了招呼:“你是徐茂的爱人吧,我叫祈真一。”
看他们来这么早,便知打算来帮忙。
这两口挺值得相交。
真一大致摸清了徐家人的性格,知他们跟盛景玚关系确实不错,便没再客套,直接将案板上已经剁好的排骨和还未搅拌的蒸肉粉递给黄英。
“亏得你来了,我家这个粗手粗脚的帮不上一丁点忙,这一大堆我都忙得晕头转向了。”
“粗手粗脚”却干了一大早上活儿的盛景玚正好走到厨房门口:……
他眉梢向上挑了一下,凤眸含笑,将剁好的葱末放在靠门的搁板:“还要烧火匠吗?”
“都是大柴,不需要你特意看着,你在外面招待客人,对了,花生米先端出去。”
大柴就是指树干劈成好几块的柴火,在灶膛里放上两三根就可以烧很久。
城里有用煤的,也有留下土灶烧柴的。
煤方便,但每家每户每个月能用的煤是定量的,得到专门的门市部去领。真的完全靠煤的话,后半个月指定吃不上饭。
不过盛景玚不一样。
他领了不怎么用,蜂窝煤都垒了一小面墙。之前这屋子又破破烂烂的,虽不至于漏水却总是返潮,有部分蜂窝煤已经受潮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