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忙脚乱,赶忙回到塌上,刚将被子盖上,还不等回答,就听董太傅狐疑道:“怎么没人应声?以防万一,还是进去看看吧。”
皇帝在心底咆哮——别啊!
他正指望陈庆和自己心灵相通,将董太傅拦下,哪知陈庆竟附和了:“太傅所言有理。”
皇帝心头急似火烧,见妙妙坐在自己身边无辜又懵懂的模样,顾不得说话,赶忙将她搂到被窝里,拿被子遮的严严实实,自己则合上眼假寐。
“陛下?”门扇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随即便是董太傅关切的声音:“您是否身体不适?”
皇帝勉强睁开眼,假惺惺做虚弱状:“许是昨夜受了风,不要紧的——咳,咳!”
董太傅目露担忧:“天子事关天下,哪里会不要紧?”说着,便吩咐人去请太医来。
皇帝怀里搂着妙妙,唯恐被人瞧见,一心想将他支走:“朕这里无碍,将养几日便可,太傅无需担忧,此疾怕是风寒,会有传染之虞,您还是离开这儿,往别处去等消息吧。”
他这儿病着,董太傅哪里能走得开,不仅没走,反倒在床边坐下了:“臣老了,此身何稀,陛下无需介怀。”
皇帝一见他坐下,一颗心就狂跳不止,再听他说话,更是忐忑异常,正想再劝几句,却觉额头一热。
董太傅伸手去探了探,皱眉道:“怎么这样凉?都起冷汗了。”
“是……是吗?”皇帝随手摸了一把,果然一手凉意:“大概是体虚吧。”
董太傅叹口气,为他提了提被子,又吩咐人去备热水,自己则在这儿照看,目光一转,忽然道:“咦,喵喵呢?”
皇帝心头一个咯噔,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看,道:“许是出去玩儿了吧,窗户低,关不住她的。”
这句话刚说完,他便觉怀里妙妙动了一下,以为是她觉得里边儿闷,赶忙用腿蹭了蹭她,以示安抚。
“可别走丢了。”董太傅没察觉到他动作,低低念叨一句。
就在这关头,却有侍从备了热水过来,他站起身,亲自去拧了帕子,正想替皇帝敷上,却瞥见被子底端露出半只小脚,莹润似玉,显而易见是女儿家的脚。
只看了一眼,董太傅便觉一股火气从心口直冲前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再看一眼皇帝捂着脑门装病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
天子设六宫并不稀奇,即便是有几个别的女人,董太傅也不会揪着不放,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昨夜皇帝来时,身边可没有宫娥,里头人显然是董家的婢女,这又是皇后的外祖家,他在这儿幸了人,岂不是打妙妙的脸?
董太傅怒不可遏,脸都涨红了,信手将那被子掀开,气愤道:“陛下,耻乎?!”
皇帝没想到他说掀被子就掀被子,连声招呼都不打,惊慌失措,下意识将怀里妙妙搂的严实,权当是护身符:“太傅,这……这是个误会,朕朕朕可以解释!”
董太傅怒喝:“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妙……妙妙!”皇帝想起小时候被打手板的日子,结结巴巴道:“你说句话!”
董太傅眉头一拧:“妙妙?”
小姑娘从他怀里探出头去,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外祖父。”
……
董太傅夫妻俩跟魏国公夫妇坐在一起,脸色都不好看,面前是坐在小板凳的皇帝和妙妙,一脸心虚,活像是在六堂会审。
“怎么回事?”董太傅沉着脸,质问道:“妙妙怎么在这儿,喵喵怎么不见了?”
皇帝迟疑着开口:“这说来话长……”
董太傅冷冷打断:“那就长话短说!”
皇帝一缩脖子,改口道:“在许多年之前,朕抱着妙妙出去玩儿,到集市上之后,遇见一个老道……”
他慢慢将原委说了,听得面前人直皱眉,魏国公仔细想了想,忽的眉头一跳。
“妙妙,”他看向小女儿,道:“有一次陛下上朝,有只猫跑过去捣乱,是不是你?”
妙妙垂着头,看起来乖巧极了:“嗯。”
“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是在父亲那副画里见过你,”魏国公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嗯,”妙妙小声道:“那之前就会变了。”
人都有私心,谁也不例外,家里孩子学坏了肯定是被别人带的,家里姑娘被人欺负了,肯定是男人使坏不检点。
董太傅想起方才那事儿,不由侧目去看皇帝,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与指责:“妙妙小,不懂事,陛下年长她这样多,怎么还做出这等失礼之事?”
皇帝偷偷拿胳膊肘去蹭妙妙,暗示她帮着说话,然而妙妙见阿爹阿娘都沉着脸,实在是气虚,没志气的抛弃了皇帝,只顾去看自己脚尖儿。
董太傅察觉他小动作,瞪他一眼:“陛下,你做什么呢?”
皇帝低眉顺眼道:“太傅说,朕该做什么?”
董太傅冷冷道:“你觉得该做什么?”
皇帝顺从的低着头:“安静如鸡。”
“鸡一般都不安静吧,”董太傅冷冷道:“安静的那些——多半已经摆在盘里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