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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医生, 请问我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市第一医院外科住院部3012病房, 古月芳坐在病床边, 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难道他真的要这样一直昏迷下去了么?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古总,令郎失血过多, 导致大脑长时间缺氧, 虽然他的外伤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但是关键还是大脑恢复的程度决定他什么时候能醒。目前看来, 还需要些时间。”
“那难不成我只能这么一直等?”
“如果您时间充裕, 可以多陪他说说话, 或许他会听到的。”
“可您上回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这都听您的特意把工作都放一边过来陪孩子,他怎么就一点起色都……”
“清哥……”这时床上的人突然发出极轻的声音。
“小非?!”古月芳听到儿子的声音, 突然一愣, 顿时扎了鸡血一样转过头来,“小非, 小非你醒了?”
“清哥……”罗非努力睁开眼来,突然被阳光刺了眼。
“小非你能听到妈说话吗?小非?”古月芳一看儿子睁开眼, 眼泪登时落下来, “你个混球儿可吓死妈妈了。”
“……妈?”罗非微转视线, 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一别“数十年”,他有种做梦的感觉, 可是眼前这个人, 他是重生多少次都不可能忘记的。
“对对对, 是妈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古月芳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轻到几乎只是碰到了一点便又小心把手拿开,生怕把孩子弄疼了一样。
“这是……哪儿?”
“在医院啊傻小子,你可吓死妈妈了。”古月芳稍微退开一点,让过来检查的医生方便给孩子看看,“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医生说。”
“我……”罗非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他和席宴清一起,他们一个活到了八十三岁,一个活到了八十一岁,成了华平村有史以来活得最久的人。
对了华平村!他还当了华平村四十多年的村长夫人!
卧槽!
饶是灵魂年龄已经比自己的亲妈还大,罗非此刻也没忍住在心里爆一句粗口。
这是什么鬼?!又回来了?!
“妈,席宴清呢?”这里是医院,那他们肯定是在摔下悬崖之后被发现了并且有人施救,那席宴清呢?!
“席什么清?”古月芳没太听清,“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就是,就是和我在,在一辆车上的人。”罗非不过说了几句便有些脱力。他拼命回忆,所幸这具身体里还保留着之前的记忆,不至于因为他穿过去的那几十年里把这边的事情忘干净,“有没有,一个叫席、席宴清的人?妈,有没有?”
“这妈哪里知道,你快好好休息,先别说话了。”
“不行,妈,求您,帮我打,打听打听,他,咳咳咳,他对我很,很重要。”罗非死死抓着古月芳的手,只要一想到自己又穿回来了而席宴清却有可能不在了,就觉得心如刀绞。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和席宴清在一起,连走的时候都在庆幸他们能一起相守到白头,可是怎么能是他一个人回来!
“好好好,你先休息,妈帮你打听。”古月芳没法,只得等大夫确认无碍了之后,出去帮孩子问问情况。
这次的事故不小,一车上三十多个游客,摔下悬崖之后只有六个生还的,但是她不确定那里有没有一个叫席宴清的人。事实上她儿子能活过来她已经足够感激上天垂怜了。
据到达现场的施救人员说,要不是因为那车从悬崖上掉下来时有一片超大的灌木丛拦着,减弱了下降的力度,车上根本不可能有人生还。
当时事故发生后有人去救援,救援队的人把所有尚存生命体征的患者都送到了医院。古月芳知道这事,便去住院部询问。
然而得到的结果是,那天送来的患者里并没有一个叫席宴清的人。
古月芳当然不知道席宴清三个字对罗非意味着什么,于是回去之后把自己问到的结果如实告诉了罗非。
罗非听护士说那次事故一共只活下来六个人,就没敢报太大的希望,现在听到古月芳说医院里没有席宴清这个人,顿时没忍住,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
“小非,你、你别吓妈妈啊,别哭别哭……”古月芳紧着给罗非擦,“你说的那个人他是你同学吗?”
“不是。”罗非侧过头看窗外的阳光,只觉得这一切熟悉又陌生,而针头扎进血管里的痛告诉他,他是真的回来了,但是席宴清却不在。
“你、你要去哪儿?!”古月芳惊恐地看着儿子突然坐起来,将刚开始打了没多久的针头拔掉之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罗非没吭声。事实上他下床的时候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失血过多加上躺的时日可能有些久了,他身上总是提不起劲。
他找到护士站,问了古月芳刚才问过的相同的话。
“护士,请问,医院里可有一位叫席宴清的患者?”
“真的没有。”护士觉得这人说话有点怪怪的,但席宴清这个人她之前就查过,所以她知道她们医院确实没有这个人。
“那、那你能告诉我,和我一起发生事、事故的那另外五个人都,都住在哪个病房里么?”罗非把手撑在护士站的办公桌上,满头的虚汗都快把衣服弄湿了。
“有两个住在3028病房和3013病房。另外三个就不清楚了,没在我们医院。”
“那在哪家医院?”罗非一听登时有些欣喜,虽然希望还是十分渺茫,但是至少目前可以肯定,他妈妈打听的“没有席宴清这个人”只限于在这家医院。
“应该是送到二院了。”护士说。
“谢、谢谢护士。”
“好了,不用说了。”古月芳扶着罗非,“妈这就派人帮你去二院打听。不过你得答应妈妈,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
“谢谢妈妈。”
“这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紧张他?”席宴清,怎么听着都像是个男孩子的名字。
“是、是我男朋友。”罗非硬着头皮,决定实话实说。他妈妈几年前就知道他是同性恋,而他也答应过,有一天真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会如实告诉她的。
“你真是……都不能给我个缓冲时间吗?”古月芳无语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吓得差点半条命都没了,这好不容易爬过了一山,却原来还有一高峰等着她呢。
“妈,对不起。”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醒过来比什么都好。知足常乐,知足常乐。”古月芳自我安慰着把罗非送到病房,当着罗非的面打电话,让助理即刻去二院查查有没有一个叫席宴清的人。
罗非很想亲自去,但是倒上床之后他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前就是凭着一股劲儿撑的,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很难再爬起来了。
没多久,罗非便撑不过疲惫感睡着了,却不知这厢,席宴清也想找他。
席宴清伤得比罗非还要重,但是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比罗非好得多,所以恢复得便也比罗非快一些。醒来之后没多久他就吃了些东西,并且开始梳理这诡异的情况。
他死的时候已经把所有都放下了,因为他最在乎的人就在他身旁。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生命居然还是没结束。
这都重新活过来第二回了!
“表哥,你就别犟了。我妈说了,你怎么也得再住三天,彻底确定没问题了之后才能出院。”梁博渊把要坐起来的人硬按下去,也是服了,一早起来就是罗非,罗非到现在还没完,“至于罗非那边,你放心,我已经让我朋友去看过了,罗非还在。”
“你确定没骗我吧?”虽然这表弟一直挺靠谱,但是只要关于罗非的问题,席宴清是都放不下。
“我哪敢骗你啊!”梁博渊感觉冤死了,“你也不想想,你昏睡过去的时候都一直在叫罗非的名字,我敢拿他开玩笑么我?”
“好,那我再住三天。”席宴清说完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博渊,你去帮我买点吃的吧。我有点饿了。”
“行,那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那我就看着买了啊,你先躺会儿,一会儿我妈过来。”梁博渊说完,拿着手机便出去了。他去医院外面的一家鲁菜馆订了些饭菜,路上还接了他母亲的电话,报告了一下席宴清的情况,“放心吧妈,我哥他肯定没乱跑。嗯嗯,他跟我说饿了,我这不出来给他买点吃的。行,那一会儿我等您来了再走。”
“师傅,去市第一医院。”本该在病房里等食物的席宴清却穿着病号服上了出租车。
“哥,你看我给你买了双拖……”梁博渊开门,对着空荡荡的床铺愣了愣,“卧槽!席宴清你个混蛋!”尼玛还给他留张纸条!你有本事走你有本事给老子打个电话啊!还特么写古文字!写古文字也就罢了,你是歧视老子看不懂么你还给勾了重新写现代汉语!
席宴清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这天还不算凉,大概是他表弟看到他纸条了。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去看看罗非的情况。不亲眼看着罗非安好,他休息也休息不安生。
罗非这会儿刚醒,护士拔针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醒来之后看到他母亲在,他又忍不住问席宴清的情况。
“哪儿那么快,你再等等。妈保证,一个小时之内肯定让你知道结果。”古月芳端着粥,“过来喝点粥,你现在还不能马上多吃,等好点儿了想吃什么妈都给你买。”
“为什么不是你给我做啊?”
“啧!臭孩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明知道你老娘手艺差!给你买你就知足吧!”
古月芳瞪着,但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真要凶对方。
“妈,以后我给你做吃的。”罗非很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