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有两个声音,一个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他的央央没有背叛他,他要珍惜重来的机会。
而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别信,只能相信自己看到的,要她把锁起来,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两种声音在他脑海里拉扯,他其实能清楚的分辨,季央这次没有骗他,另一个声音只是他过不去的心魔。
高义硬着头皮进到院内禀报。
裴知衍目光投在某处,淡问道:“如何?”
在季央那高义还只是难开口,可在裴知衍这里他就是不敢开口了。
高义吞了吞口水,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世子妃说……多谢您。”
裴知衍眉头紧成了川字,久久才吐字道:“滚吧。”
山里雾重,季央抱着一角被子,发怔地望着窗外,月亮也被雾遮去了半边,显得朦胧氤氲。
季央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弯明月,直到看酸了眼睛,才闭上眼让自己睡去。
她夜里睡不着便一直用这个方法。
呼吸逐渐放缓变得绵长。
静谧的黑夜中,极细微的一声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季央所住屋子的门被推开又合上。
裴知衍站在黑暗中,借着月光,贪婪地看着陷在衾被中的小姑娘。
他握紧了手也还是没能克制住,提步走上前去。
裴知衍放轻动作坐在床沿,半月未见,此刻人在眼前,他不敢碰她,不敢吵醒她,拼了命的在忍耐。
季央翻了个身,踢开了一点被子,雪白的小腿压在他膝上。
裴知衍愣了愣,勾唇温柔一笑,这睡相是改不好了,没他管着,还真是安分不了,好在现在天气暖和,不然一夜下来岂不要受凉。
他曲指将季央落在眼前的发丝勾至耳后,指尖触到软嫩的耳垂,霎时就酥骨发麻。
几番犹豫挣扎,裴知衍终是收回了手,他根本做不到在碰了她之后还能克制住心里的骇人念头。
发丝滑过面颊的痒意让熟睡的季央不安稳起来,喉间哼出细吟,眼睫颤动几欲睁开。
裴知衍的手在半空中僵硬顿住,他紧凝着季央的面庞,眸色逐渐晦暗,醒了也好,那他就不用小心翼翼的不敢抱她了。
他等着季央醒来,结果小姑娘侧了侧脸又熟睡过去。
裴知衍看了她许久,眸色清明过来,他不再碰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第一缕晨曦将要穿透浓雾,才起身离开。
清早,萤枝伺候季央起身。
她替季央梳着头发,笑道:“世子妃昨夜睡得可还好?”
以往季央都是破晓便起,难得今日起得迟了些。
季央点点头,笑容透着苦涩,她这些日子总睡不好,莫非是昨夜梦到了裴知衍的原因,所以迟迟不愿醒来。
可他却并不愿意见她,季央闭了闭发酸的眼睛。
用过早膳,萤枝照例端来煎好的药,季央看着那一晚黑乎乎的药汁,摇浅声道:“不喝了。”
萤枝只当季央用了膳吃不下,道:“那奴婢拿去煨着。”
季央却道:“倒了吧,以后也不必煎了。”
再喝又有什么用,她靠自己怀孕吗。
萤枝诧异不解,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她知道这是补身子的药,可世子妃不知道,她现在说不想喝了……莫非是不想有孕了?
萤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现在的情况是世子和小姐都不想要有子嗣了?
这局面真是越来越乱了,萤枝端着药走出屋子,跺了跺脚把药倒在了泥地里。
养心殿内,顾沛安,裴知衍以及左都御史王绍平一同面圣。
承景帝当着二人的面,不留情面的呵斥了顾沛安,“顾卿,朕以为你做事向来严谨,可这次呢,竟然糊涂到差点让通仓那些贪官逃了罪责,让叶茂华来背了这个黑锅。”
顾沛安曲着腰道:“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顾沛安清楚自己虽有“疏漏”但也算力挽狂澜,并未造成实际影响,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直以为紧咬着他不放的是裴知衍,最终插一脚的却是梁王,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一笔帐,还得慢慢还。
承景帝沉默看着顾沛安,眸光透着威严,半晌才道:“念你发现及时,这次便算了,后续案子就交给大理寺和督察员去办。”
裴知衍与王绍平一同道:“臣领旨。”
顾沛安年岁已高,眸光依然犀利,他看向裴知衍,这次的事情下来,他倒是置身事外,会有那么简单?
裴知衍平静回视,神色淡淡,看不出所想。
秉笔太监徐公公进来禀告:“启禀陛下,梁大人求见。”
承景帝道:“他怎么来了。”
徐公公道:“回陛下,梁大人是来为陛下编撰传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