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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景亦文,容歆绿与其他巡狩人员,照例与顾俭余一道,在回鹘官员阿克苏的带领下,去城中的南区巡视。
待他们在南区走了一圈之后,容歆绿见景亦文一直是眉头微皱,似是有心事的样子。
容歆绿看看周围结构有些歪斜,但是外表却焕然一新的房屋,暗暗猜测,景亦文心中所想,是不是和自己猜的一样,
他们一行人,第一日在回鹘城中巡视之时,景亦文看见街道整洁,商铺繁多,还流露出赞许之色,待到第三日去西区,以及今日第五日,来到南区时,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她又环视一圈,半是试探半是感叹道:“汗王将回鹘治理的真好,便是这南区,竟也这样干净整洁,若不是阿克苏大人提前告知,真看不出这南区是城中最不好的区呢!”
景亦文看了她一眼,似是明白她这样说的目的,笑了笑便接着道:“真是如此,这城中街道整洁,房屋有序,就连这属于贫民的南区,也不见一个乞儿,汗王真是治下有方,这回鹘人民的生活,看起来比大宏子民还要富足。”
“哈哈,谢景大人夸奖,”阿克苏即刻走到景亦文身边,单手虚握成拳放在胸前,弯腰行了个回鹘礼道:“这还要多感谢大宏皇帝,每年的拨款,拯救了我们这些游牧的民族,让我们得以安度漫长的冬季。”
“皇上宅心仁厚,也是我们这些做臣民的福气。”景亦文转头见顾俭余一直未发一语,便问:“顾大人,您说是不是?”
顾俭余正在心中暗暗大骂阿赫马德,这个好大喜功的家伙,竟然将回鹘城收拾得这样“干净”,不光整了街道,还将所有的房屋外墙都涂了一层新的石灰,整个城中居然连个稍微穿得贫穷点的人都见不到,这作假的如此明显,当这些大宏的官员都是傻的吗?
顾俭余恨不得现在就把阿赫马德拎到面前,抽打他一顿,方才解气!
现在景亦文与他说话,顾俭余只得先把火气压下,平复了下情绪才道:“景大人说得是。”
“南区我们基本上都走过了,”景亦文语带双关道:“还剩下的那些,我想和这些也都差不多,天气这样寒冷,也就没有去的必要了。顾大人,您说呢?”
“是,景大人说得是。”与他一同前来巡视书吏,听见景亦文这样说,心中暗喜:天寒地冻的,在被窝里抱着软玉温香多好,谁愿意一大早便起来,巴巴在街上一圈一圈的溜达,不到天黑不能回去,鞋底都要磨穿了。这回鹘城看上去这样好,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回去照实写了呈给圣上便是,何须真的这样在城中逛个遍呢?圣上又不知晓!
景亦文并未理会那个书吏,他继续对顾俭余与阿克苏道:“祁连山东段,肃北一带产有铁矿。一向是由回鹘开采之后,上交给朝廷,现如今我既然已经来了,便想亲自去这铁矿看上一看,免得回京之时皇上问起,我若是一问三不知,皇上还不得治我个渎职之罪。”
听景亦文这样一说,顾俭余心中不禁突地跳了一下。他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原本想着那矿上做好的账簿给他看看便行了,现在他要亲自去,这……还没安排啊!
顾俭余这边还未想好对策,那边又感觉到阿克苏投过来的视线,心中恼意顿生,这个阿克苏,这么沉不住气!
顾俭余垂眸思索一番后说:“铁矿于回鹘城有百里之遥,光是去到矿上便要一日的时间,看这天色,估计这两日便有大雪,景大人您是江南人,怕是不适应这里极寒的天气,所以我建议,铁矿那里还是不要去了吧,可以请阿克苏大人将矿上的账簿拿来给大人过目,也是一样的。”
顾俭余的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书吏本就不想去,一听要下大雪,就更加不愿意了,立即附和道:“是啊景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年轻无所谓,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
巡按官员的随行书吏,便是要时刻跟随巡按御史,记录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将来要呈给皇上看的,所以这书吏虽然没有官职在身,权力却不小,往往御史们都客气以待,是以这书吏平日里听景亦文称自己一声先生,又见他年纪如此年轻,便有些倚老卖老,说话间少了几分客气。
景亦文倒是懒得理会他,他哈哈笑了起来道:“先生你怎么能说老骨头呢?今早我还听见你说与景安听,昨夜你有多勇猛,你要是老骨头,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可怎么办呐?”
这一番话如此毫不避讳地说出来,让书吏老脸一红,他呐呐再不敢多言。
景亦文转而又对顾俭余道:“账簿我自是要看,这铁矿我也要亲自去瞧上一眼才安心。”他抬头看看天色,冬天日短,才刚刚到傍晚时分,天已经暗了下来。“今日怕是来不及了吧?”
顾俭余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还想现在便去?这人怎么说不通呢?他冷静了一会儿后道:“今日自然是不行了。”他想了想,又将情况说得更加复杂:“此去铁矿路途遥远不说,路上还不是很好走,到时下了雪路滑,便是马匹也得做些准备,还有好些防寒的东西……”
“那不如就明日!”
顾俭余还没说完,便被景亦文打了岔去,他未说完的话就这样哽在喉中,像根刺般,上不去,下不来!
“顾大人既然担心大雪,那我们不如明日便去。”景亦文道:“昨日夜间繁星满天,今日也是晴好的天气,若是真有大雪,怕是这一两日也暂时不会下,我们不如明日便去,在大雪到来之前便可赶回来。”
顾俭余算是领教到了景亦文的固执,若自己再百般推诿,怕他就要起疑心了,只得咬牙答应道:“那,便明日吧。”
景亦文作揖道:“还请顾大人与阿克苏大人安排!”
待景亦文与容歆绿回到馆驿厢房中,容歆绿关好房门,这才问景亦文,“夫君,你为何定要去那铁矿呢?”
景亦文没着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先扶她到床上坐下,问:“你今日还好吗?累不累?”
容歆绿现在是随行人员之一,即便怀着身孕也不能在馆驿休息,每日都跟着景亦文在城中巡视。
好在容歆绿身体健康,即便是怀孕初期,她如此走动,没多大感觉,倒是景亦文,总是怕她累着,每走一段路,便会进一家店铺,明着是查看,实际上是让她可以在铺子里坐一坐,休息一会儿。如此几日下来,她反倒适应了这样的安排。
“嗯,一点儿也不累。”容歆绿不以为然道:“你不知,我们那儿的女人,农忙的时候,即便怀了孩子也要下地干活的,我只是多走几步路,能有多累呢!”
“你可别这样掉以轻心,”景亦文倒了杯水递给她,“身子是自己的,要爱惜,病得在床上躺着起不来的滋味,可不好受!”
容歆绿知道他因为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格外注意身体,便也没跟他狡辩,顺从地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