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到冯安东这处来,啥啥都完蛋。不过也幸好冯安东是个软蛋,软蛋嘛,任着人压扁搓圆,又最会审时度势,墙头草两边倒,又会见势不对,拔腿就跑,这种人他在战场上看多了。
可看这读书人穿着长衫披着道袍撒腿就跑,他还是头一回。
冯安东惊慌失措的小白脸蛋,粉粉嫩嫩的,跟个小娘们似的,是好看,和那些暗娼能有一拼。
方祈心里头过了一遍,挑眉一笑,见家门将近,亮声一“吁”,恰好停在了门前,毛百户守在门口,方祈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他,粗声粗气地交代:“...去宫里回事处说一声儿,七月半中元节请来了定国寺的高尼给临安侯夫人唱经,若是皇后娘娘有心就赏点银子下来,我就去置办个荷叶灯,也算是祭奠了。”
毛百户顿时将一张脸垮下来,看了看四四方方的天,又看了看自家将军这张白白净净的脸,心里惆怅极了。
他不想进宫去啊!上回去是为了请温阳那个小丫头,这回凭什么又是他!
宫女儿的脂粉气,软声软调的语气,内侍公公们的阴阳怪气,叫他不能生气更提不上心气,凭什么蒋千户就能带着人马杀回西北,他就得留在这四四方方的定京城里头吃也吃不安逸,睡也睡不下去——那枕头还熏了香!甜甜腻腻的也不晓得是个什么香,冲进鼻子里就让人打喷嚏!
“将军...”
毛百户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方祈的眼风梗了回去,舌头转了几圈:“都督...”
都督,肚肚,什么鬼东西!
将军叫起来多好听,多威风啊!现在还非得叫个肚肚!
方祈束着手往里走,轻哼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老蒋带着人回来了...他和宫里头的人熟,他是进过宫的,还见过皇帝的!”毛百户越讲越来劲儿,越想越有道理:“他去最妥当了!我老毛头又说不清楚话,形象又还差,别堕了您老人家的颜面...”
方祈闷声一哼,焦点在他前一句话上:“带回来的是死人还是活人?”
“当然是活人了!连着他的家眷还有四方邻居全都带回来了,虎口夺食啊虎口夺食,从梁平恭手里头抢饭吃,一个弟兄也没少!嘿!我老毛头除了将..都督,最佩服的就是老蒋了!”毛百户话一说完,才发现自个儿已经被自家将军带跑了。
方祈顿了顿脚步,蒲扇大的巴掌“啪”地一下拍在毛百户头上,“你还不快进宫去!带个话儿能要了你的命吗!那些宫女儿一个一个的长得多好看啊!成天嚷嚷没女人没女人,送你进宫去看女人,还不去了!自己和蒋大脚拼酒拼输了,活该你去宫里,他回西北去!”
毛百户捂着脑袋,手里牵着马缰,三步一回头眼泪汪汪地望着方祈,宫里头的女人那能是他看的吗...
又是一番折腾,行昭挨着方皇后边看书边听林公公回禀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书是欢宜才送过来的,《百年异遇志》,讲的是书生遇上鬼怪的话本,一番一个故事,在原本的认知里,妖魔鬼怪大抵都是坏透了的,可这本书里头的鬼怪大多都是重情重义的,最坏的却是人心。
“方都督遣人过来递话,说是七月半要到了,请了定国寺的定云师太去雨花巷唱经,算是给先临安侯夫人祭奠...”
行昭边阖上书页,边喜上眉梢,事儿成了!
若是请定国寺的去唱经便是成了,若是回话的说,请的是明觉寺的高僧,那就要再辟蹊径了!
林公公继续恭首边说:“也问皇后娘娘要不要给先临安侯夫人添盏荷花灯,以慰旧思?”
方皇后笑了笑,语气却显得很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意外。
“称五十两银子吧,既添荷花灯,也算作我的香油钱,一定让定云师太多唱唱福。”
大周的旧俗,买纸钱啊添香油钱啊送花灯啊,只要是祭奠他人,无论亲眷关系再密,自己的那份就一定要自己出钱,否则就不算自己的心意。
昭想了想跟在后头添了句话儿:“中元节不夜行,阿妩没有办法出门去,莲玉跟着林公公再去称三十两银子,交给舅舅,劳烦舅舅将阿妩的心意也带还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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