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急救车上一定会有血袋,他在心里大叫着。
电梯太慢,他等不及,他飞速的跑进厕所,毫不犹豫从窗口跳了出去。
急救车还停在大楼门口,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人在低头整理着东西。王直看到他手边的保温箱里放着两个血袋,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把它们抓在手里,飞一般的跳到了楼顶的天台上。
血,真正的人血,他激动得双手颤抖,用力的把血袋撕开,尽情的洒在脸上,冰冷的血液涌入他的喉咙,他满心期待着那深入灵魂的满足和快乐。
但他很快又无法遏制的吐了出来。
那味道没错,可是却少了最关键的东西,这让它变得如同嚼蜡。
巨大的失望控制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我只不过是不想成为一个怪物!这是为什么!!”他忍不住愤怒的大叫了起来,他把剩下的血袋撕开,随手扔到楼下。天台上放着一辆没有主人的轮椅,他冲过去把它砸得稀烂,然后又把它扔到楼下。第一次,他感到自己和他融为了一体,嗜血和残暴的情绪在他心里堆积着,急切的寻找着出口。
“呯”的一声巨响,天台的门被人用力打开了,几个手拿电棍的保安冲了出来。
他们用手电筒照着他,大声的喝道:“你在干什么?”
但他们很快呆住了,灯光下的那个男人如同野兽,他满身鲜血,低着头看着他们,他的身体发出了一种可怕的声音,就像一头巨大的野兽正在咆哮,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
王直大大的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高架桥下的镇墩上。远处的那处房间里,灯光已经熄灭。他如同瘾君子一样用力在空气中嗅着,努力辨认着妻子和女儿的气息。
她们睡着了,连续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们一定身心具疲。李宓也许还在期待着他的电话,女儿也许早就无数次的吵嚷着要爸爸,可是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的丈夫、父亲,已经彻底消失于这个世上,剩下的只是一个披着王直皮囊的怪物。
他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一刻钟前发生的事情就会血淋淋的呈现在他面前。
他已经吐不出来,虽然身上还沾满人体的碎屑,但在过度的刺激下,他的身体反而接受了这样恐怖的事实。
他已经成了一台完美的杀人机器,有着可怕的效率。
只是一照面,他便将站在最前面的保安拦腰剖开,挡在他面前的电棍在他的利爪下碎裂成几截。几个保安吓得瘫倒在地下,他毫不留情的把他们一一杀死,然后当做玩具撕成碎片抛到楼下。他狡猾的躲在门后,等待更多玩具的到来,然后如法炮制。惨叫、哭喊、呻吟、哀求,如同最华美的乐章,让他乐在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门外的人群四散逃开,再没有人敢进入天台,他才随意吸干了一名受害者,心满意足的离开。
然而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这一次他并没有失去身体的控制权,相反,从头到尾,他们俩都在一起。他像一个最好的老师,尽情的向他展示着这具躯体疯狂的能力,手把手教会他杀人的技巧。一个又一个玩具在他面前被分解,被拆开,直到他完全看清他们的构造。
看,多有意思。他在他脑海里微笑着,他却已经绝望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怪物。
他似乎看到人们牵着狗在挨家挨户的搜寻着他,他四处躲藏,最终却还是被人捉住。他似乎看到人们欢呼雀跃,受害者的亲属在用力的踢打他,唾他,用刀子捅进他的身体。他似乎看到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在广场竖起,他们兴高采烈的把他绑在上面,然后在周围堆满木柴。他似乎看到妻子和女儿从人群中走出来,她们身旁是颤颤巍巍的岳父岳母,他看到妻子脸上的愤恨,女儿脸上的不屑。
怪物!
他听到女儿响亮幼稚的声音在说。
然后一个火把从女儿手里抛向他脚下,烈火开始熊熊燃烧。
他绝望的挣扎着,哀求着,哭喊着,引来的却是人们的欢呼声。
他猛然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露出狰狞的笑容,第一道晨光直射在他的身上,让他裸露在外的腿踝瞬间燃烧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咆哮。他跌下桥墩,来往的行人错愕的看着他,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更多致命的光线正向他射来,在他身上引燃了更多的火焰。于是他疯狂地掀起一个下水道井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齐膝的污泥扑灭了脚上的火焰,他于是把全身都扑进泥水里。
黑暗终于又拥抱了他,他开始感觉到身体的痛苦,但本能告诉他这并不致命。
他已经安全了。
头顶上开始有人对着井口探头探脑,他辨认了一下方位,沿着管道快速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