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帅尽说好听的,什么真正的廊庙之音,可惜不达天听!”吴佩浮打断江大帅的话,“谁都知道民生疾苦,可是‘逢人都道民生苦,苦害生灵是尔曹’。苦害百姓,就是我辈!南北战争不停息,民国苦啊!”吴佩浮开始愤愤不平了。
“正是为了民国和平,我今天才会到衡阳来找你。”
“衡阳可是个好地方呀!”吴佩浮气愤得站起来:“就是地方太小,影响不了民国!”
江大帅说:“玉帅文武兼备,韬略过人,国内口碑甚佳。北军在湖南全败下阵,唯独玉帅军事行动最出色,连战连捷,江山感佩不已。”
吴佩孚谦逊道:“哪里哪里。”
江大帅又说:“我今天衡阳码头上看到人声鼎沸,装货的卸货的上船的登岸的,把个零乱的河岸闹得热火朝天。那情景让人看得似要热出汗来。我是在小西门码头上了岸,穿过下河街,从南正街进入闹市区。衡阳街市上各色各样的公司、厂矿、局所招牌照得行人眼花缭乱,商店里货物充塞,香菇、玉兰片、红薯粉,现在填满了市场。就连在内陆平素稀罕的鱼翅、鲍鱼、干墨鱼、对虾等海味,我也能在寻常南货店里见到。我是从长沙过来的,长沙萧条,与衡阳一对比,简直是天上人间。”
吴佩孚忙得意的笑道:“我来以前,衡阳海味确实是少,这些海味都是蓬莱过来的。其实煤炭更少,衡阳用煤炭的也少,都是用柴火。衡阳成里的煤炭既少又差且贵。如今衡阳市民也都开始用煤炭了。”
江大帅说:“我看到了,我在南正街上看到两家煤炭店,堆得小山似的煤炭乌黑发亮。店门竖着黑漆大牌子,用白粉写着‘耒阳白煤’四个大字,买煤的人也不拥挤。我试探着问了几家伙铺,店家都摇头说客满。问哪来的这么多客人,回答说让各地来省城办矿产议修铁路的人包了。”江大帅感触极深地对吴佩浮说:“想不到玉帅给衡阳带来如此生机!”
吴佩浮最爱听得就是恭维,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江大帅趁热打铁的说:“玉帅如果能够支持停战议和,乃苍生之幸,国家之幸也。”
江大帅看着吴佩浮的脸色,砸巴了一下嘴巴,喉咙痒痒的,就掏出烟来,派给吴佩浮一根,他摇摇手拒绝了。
“我不抽烟。”吴佩浮说。
江大帅自己点上,边吞云吐雾边说:“嗯,听说玉帅生活简朴,以素食为主,不抽大烟,不贪财色,想不到连雪茄烟也不抽,如今洁身自好,在当今世界实属难能可贵!”
吴佩孚说:“大烟、财色都不是好东西,既伤身又丧志,本人曾因吸食大烟坏过事,所以下决心戒掉。雪茄烟也是不抽的。”
江大帅轻轻说道:“玉帅是指那‘一脚之仇’吧?”
“怎么?”吴佩浮很惊奇的问:“江帅也知道?”
江大帅笑笑:“我只知其表,不知其详。”
“那一脚使我清醒,使我立志,是我一生的转折点……”
吴佩浮又来感慨了。
吴佩孚二十三岁那年考中秀才,以为从此可以改变穷困处境。他的老家蓬莱离登州府不远,登州为通商口岸,允许鸦片进口,官僚豪绅,工商优役,僧尼道士,甚至妇女都可吸食鸦片,不足为怪。
登州府县镇烟馆林立,内设雅普两座。雅座单房单炕,设备讲究,专供豪门富户享用;普座通铺大炕,专供穷鬼过瘾。
吴佩孚染上毒瘾,因家境贫寒,只能进普座。
一天,吴佩浮烟瘾发作,急匆匆跑进烟馆,但已座无虚席,只好进雅座碰运气。他一进屋,见只有当地豪绅——“八大户”之首翁秋生在座。
翁秋生朦胧中睁开眼,恶狠狠地问:“你来干什么?”
吴佩孚委婉说明来意,不料,话未说完,翁秋生一脚把他蹬出老远……
这口恶气难出,吴佩孚寻衅报复。当地有一群文痞恶棍,号称“十虎”,有的与吴佩孚有私交,有的受过翁秋生窝囊气,吴佩孚把他的受辱经过告诉他们,他们极愿拔刀相助。
不久,翁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给老太太祝寿。正当宾客乐在其中,十虎闯入厅堂,大呼小叫,寻衅滋事,吓得宾客一哄而散。这下气坏了翁秋生,命家丁当场捉拿十虎扭送官府,十虎经不住拷打,如实招供。官府捉拿吴佩孚,吴佩孚无处存身,仓皇逃窜,跑到北京买了《六壬大全》、《麻衣神相》等,在崇文门外摆了一个小卦摊,给人算起卦来……
“哈哈,”江大帅听罢,笑道,“想不到玉帅还有这番境遇。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