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章这才知道卢永祥的真意,心里得意,口中却道:“是啊,湖南去不得。那地儿,邪门。卢大帅,就派江山去,绝对错不了的。不就是个湘西镇守使,我也举荐他了。我马上就要去天津参加督军团会议,一定依然是我们与会的支持江山。”本来这个位置陆建章是预订给冯玉祥的,但是为了笼络卢永祥,陆建章也同意举荐江山。
“可是江山就是不愿意去湖南那个四战之地!”卢大帅心里上了火,脸上却仍在笑。“说起来也是,谁愿意去湖南。”
陆建章不动声色地听着,良久,突然扑哧一笑,说道:“他江山也就是一个狂放一些的流氓。我看他不是在捏那一个度,好要个更好的价钱,他迟早会答应的。卢大帅不必上火。他一个流氓,能洗白了进入北洋系统,那是祖冒青烟的好事,他不会拒绝的。”
卢大帅也觉自己失态,当着众人发这些牢骚颇失督军身份,立刻转移话题,笑道:“我今天不知怎么了,尽说这些不高兴的话!来来来,大家饮酒,过咱们的为建章兄洗尘接风!”
陪客的众人都是有眼里介的,闻言,忙都起身把盏,从中插科打诨,一时气氛方缓和了。
卢大帅拿着杯子喝了一口,忽然停杯问:“您刚从南京李纯督军那儿来,大伙都想知道和议谈得怎样,若不妨事,您就说说如何?”
“你们应该知道,长江三督,那是打开始都支持和议的。”陆建章三杯酒下肚,脸上泛起红光,长江一行,游说各督,是他一生办得最得意的差使,自比先秦的鬼谷的弟子苏秦、张仪,因此说得嘴响,正要细说,一个小军官闯了进来。
卢少帅看是他的人,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那个小军官忙回道:“江山回信了,说说愿意代少帅出征湘西了呢!”
……
第二天,在小客厅里,江帮主把他的追随者全部召集起来,开始了一场最严重的会议。
江帮主先把哈同的放款办法告诉了大家,让大家讨论。
“……你们怎么看?”江帮主老神在在的问道,只差没喊元芳了。
“老板,此时有蹊跷!”宋子文一听江帮主说完,摇着他的细长脖子,冷冷地说:“这件事要分开来看:我们把公司顶给哈同,划算得通么?这是一。要不要出顶?这是二。老板,哈同说的什么银团就是那谣传得很久的托拉斯!不过没什么,这里毕竟不是华尔街,银团托拉斯,可未必有那么可怕。段总理毕竟还是更倾向我们华商一些,他银根脖子也不愿意被洋鬼子的托拉斯掐住了啊?所以,光景不过是哈同虚张声势。制造空气是犹太帮洋鬼子的拿手好戏!他故意放出什么托拉斯的空气来,好叫我们大家起恐慌,觉得除了走他的门路,便没有旁的办法!我们偏偏不去理他!”
陈果夫摇头道:“可是,子文,那托拉斯一层,大概不是空炮;现在不是就想来套住了我们的中国商业银行了么?”
宋子文斩钉截铁的说:“我当然知道!洋鬼子那些把戏我当然清楚,他们是只要看中那家中国公司好,要来做那家中国公司的抵押款,从此,哪家中国公司的老板不过沦为洋鬼子座前的一名掮客罢了!”
蒋志清摸了光头,冷笑道:“对呀!凡是名目上华洋合办的事业,中国股东骨子里老老实实都是掮客!”
陈果夫接受宋子文的意见,但还是不很放心地说:“要是我们不去和他接洽,南北战争继续,我们怎么抵抗洋鬼子的金融侵略?失去了金融市场这块地盘,我们的业务至少减去一大半!而且洋鬼子手段层出不穷,他还可以对我们来一个经济封锁,就我所知道的,再大的华商也抵抗不了洋鬼子这一招。那不是更糟了么?只怕周家就是我们榜样!子文,你心里有没有别的门路?”
宋子文也摇头道:“现成的可没有,找起来总有几分把握。刚才我说这件事要分开来看,现在我们就来商量第二层罢,照现在这局面,公司还能够维持多少时候?”
宋子文这话刚出口,陈果夫就很沮丧地摇头,蒋志清摸着光头叹气。另一帮只知道炫耀肌肉的胡宗南,戴春风,徐元东,毛人凤等人,和还有一帮只知道玩笔杆子的杨文君等人,更是没有个头绪,插不上话。
江帮主终于开口了:“用不到讨论了,事情是再明白也没有的:时局和平无望,只要战争阴云还在,恒源祥和那八个厂多维持一天就是多亏一天本,而且,问题还不在我们有没有能力去维持,而在我们不愿意去维持也得维持下去。我现在接手社会党,对工人不能放手不管!不过支撑这几个厂子,也只能解决一小部分的工人问题。如此局面下去,我迟早会破产,我也只有向洋鬼子低头了!工人也只有向日本人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