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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不早了。”张静江开口说道,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递给江帮主:“今晚少帅在督军府举办一个庆功宴。”
江帮主听到这话,拿着请柬的手停顿在半空中,问道:“庆功?你不觉得还太早了吗?”
“怎么说?”虽然张静江不知道江帮主为什么还这样认为。现在上海滩谁不认为周家完了。而卢少帅这一家伙赚的钱相当于上海滩半年的税收。其他人那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江帮主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说道:“华新纺织公司的天津分厂收购计划约好了今天签合约,但是,周家忽然有了临时改变。我推测,是有神秘的敌人跳出来抢夺我们的战果来了。”
“是什么人?”张静江听到江帮主说这话,心里一紧,站起身。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江帮主还不想说出自己掌握的情报。
“我会去查的!我们的战果绝不能让别人来摘了!”张静江急吼吼道:“今晚的晚宴你一定要来参加,我们好商议一下对策。”
说完,张静江急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江帮主靠着椅背,转过去看向窗外,脸色越发的深沉。
……
赵记茶楼。
乱哄哄的茶园里,坐满了人。穿西服的,穿军服的,穿长袍马褂的顾客,不断地进进出出。这家设备舒适的高级茶园,向来是座无虚设的。每当星期天,更是拥挤不堪。到这里喝茶的,不仅有嗜爱品茗的名流、社会闻人和衣着华丽的男女,还有那些习惯在茶馆里了解行情、进行交易的掮客与富商,政界人物与银行家。喜欢在浑浊的人潮中消磨时光的人,也在这里约会、聚谈、互相传播琐事轶闻,纵谈天下大事。那些高谈阔论,嘻笑怒骂的声音,加上茶碗茶碟叮叮当当的响声,应接不暇的茶房的喊声,叫卖香烟、瓜子、画报、杂志的嘈杂声,有时还混进一些吆喝乞丐的骂声,溶汇成一片人声鼎沸、五光十色的闹市气氛;和那墙头上冷落地贴着叫人缄默的“休谈国事”的招贴,形成一种奇怪的对比和讽刺。
此刻,在纷杂的茶座之间,有两位顾客,正靠着一张精巧的茶桌,对面坐着。一个是戴墨框眼镜、穿咖啡色西服的周仁公子,另一个穿蓝长袍的老头是周家在上海的总管事。他们混迹在人海般的茶园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这种环境,正是周公子和小日本常常用来碰头和商谈某些工作的好地方。
桌上摆的五香瓜子,已经嗑了不少。
周公子和这个老头看似随意,其实心里都紧张的等候着那位日本人的到来。周家今天甩开了上海滩的恒源祥纱厂的并购案,而来与这个日本人碰头,但也担心着日本人同样的狮子大开口,弄不好,说不定还会丢掉天津纱厂,总之就是一种复杂的心情。
周公子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江帮主监视。江帮主的鹰犬们,今天,依旧在赵记茶馆外等候着。
而此刻,在赵记茶馆旁边的一家洋人开的顶级大饭店的房间里。川岛芳子玲珑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一身突显玲珑身材的素雅旗袍,低垂着眼眸,俯视着这座号称远东第一的国际都市壮观的商业景色,纤细的手指圈着酒液半满的高脚杯,缓缓地送进唇,轻抿了一口,一手顺着额头拨弄着头发,卷发自然而随意。一张如希腊女神般完美而又精致的脸,散发着几丝成熟女子韵味和妩媚,眼神变得深沉,透着一丝冰冷。
去北京奔丧这几天的时间,她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这一次在北上发生过的一切都在脑海中闪过,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撕心裂肺的痛苦,落魄,狼狈……
亲王的灵柩由旅顺运送至北京,扛灵柩的、诵经的、送葬的、抬纸活供品的、戴孝的,队伍很长。等最后一辆车离开家门出发,到达火车站,整整用了天的时间。
亲王葬礼,规格仅次于皇帝。还是有他的气派。
她的父亲死了,但是,过去因为他的父亲推给她的那些事,那些痛,那些仇,那些苦涩的泪水和汗水堆砌的经历,她忘不了,也不会忘记!
她永远记得,那一年,是她苦涩记忆开始的那一年,她才七岁。
……
记忆中寄寓旅顺的王府很大,楼房是俄式,红砖所造,位于山岗上密林中,房间二十八个。
七岁的她头上给结了个白色的丝带结。母亲哄着,让侍从为她穿好一件白绸做的和服。
“我是中国人!”她哭喊,企图扯开这被在身上的白色枷锁,“我不是日本人!”
在她天真纯洁的小心灵中,大概也有种本能,得知将来的命运,远在她想象之外吧?虽然她什么都不懂,唯一想做的、可做的,只是不要穿这件白绸和服。
母亲是大清肃亲王善券的第四侧妃,是他所有妃子中,最年轻貌美的一个,头发特别长。肃亲王对这二十九岁风华的女人,至为宠爱,当然,对她诞下的这个格格――他二十一个贝子、十七个格格中,排行十四的她,也另眼相看。但她泪流满面,童稚的喊声:“我不愿意到日本去!”
母亲痛苦地一再哄着:“好孩子不要哭。”
她牵着她的手,来到父亲的书房座前。她实在有点怕父亲。
虽然他穿一身的便服,清国已经覆灭,但仍一派大清国王爷的威严,不苟言笑,看上去很凶。她和她的兄弟姊妹们,往往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