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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天空中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照耀着整个安徽会馆,星辰如一颗颗碎钻,变成了奢华的夜色礼服上的点缀,似乎连这里的夜空都和百年之后的另外一个时空不同。在水银般流泻的月光下,廊下秋黄草叶上的一颗滚圆的夜露也在散发着微弱光芒。
借着皎洁夜色,江帮主在窗前挥笔急书。
此情此景,可以如画。
江帮主正在亲自书写邀请人们参加新青年会的首次公开演讲会议的请帖。
“看不出来,字写得还不错嘛。”盛七小姐啧啧连声。
江帮主提笔抬头,洋洋得意的说道:“鄙人幼年苦临颜鲁公楷书,并师法二王小楷,多加练习,稍长,犹爱赵子昂,并间以欧、柳、米、苏等各名家碑帖,广有涉猎,颇有所得,又多年研习隶篆金石等,近年方有豁然开朗之感,乃集其大成,专攻pop体儿……”
盛七小姐对着江帮主歪歪斜斜的毛笔字翻起了白眼。
这时,胡宗南带着李次山和刘歆生进来。
“李兄,刘老。请坐。看茶。”江帮主笑呵呵的放下笔:“你们是不是把进驻上海地产的手续都办好了,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我展开工作的?”
“出事了。”李次山说道。
江帮主忽然停住脚步,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次山问道:“是什么事?让你一个大律师竟然也束手无策?”
李次山只点头,便不再理会。
刘歆生不安地欠了欠身子,说道:“我英租界圈了一片地,被人给抢了……”
“老板,”李次山接着的话音说道,“刘先生又无法提供有效的证据,我也没有办法提供法律上的……保护。”他忽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恰当。结结巴巴勉强把最后两个字挤了出来。
江帮主阴沉着脸,绕着他们走了一圈,沉着脸问道:“不知道是谁干的吗?”
“湖北会馆被烧……”刘歆生感觉打住:“我就住在礼查饭店。在英租界圈的一块地皮的契约和一些现金都放在饭店里,现在全丢了。那是英租界,而且是洋鬼子开的大饭店,向来是很安全的,很少听说盗窃事件。今天真是活见鬼了。我已经报警,警察立案之后却只丢下一句是要我等着。后来和礼查饭店交涉,要求他们赔偿,反而被他们以无理取闹赶出饭店。后来我去打听了一下,那块地皮已经是沈杏山的大八股党这些地痞的了。”
“沈杏山……大八股党!”江帮主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脸色越来越深沉,然后问:“你有没有去找沈杏山?你有没有报上我斧头党的名号?”
“说了。”刘歆生说:“照样被轰出来了,沈杏山这个老匹夫还说……”
刘歆生忽然结结巴巴的不说了。
“说什么!?”江帮主显得很激动,至案前端起一杯凉茶咕咕一饮而尽,又冷笑道:“沈杏山这个龟孙子说什么了?”
刘歆生心里暗笑,身子一挺朗声说道:“江山的斧头帮算什么东西,叫他来好了!”
江帮主来回踱步,冷冷看了一眼刘老头子,他才停了下来,狞笑着说道:“本大爷没有去搞他们,他们到是先搞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这番话声色俱厉,书房中顿时鸦雀无声。
刘歆生老爷子被江帮主瞪一眼,头上渗出一层细汗来,真心觉得投靠斧头党是明智的决定,也知道刚刚激将法惹起这位帮主的不快了。
现在,一直默默观察着的李次山越来越发现,这位江帮主很不简单。
“本大爷杀人放火也干了不少,想不到还是有人不把我放在眼里。”江帮主突然纵声道:“胡宗南,叫上马永贞带上人,我们去英租界,去沈杏山的地盘,走走看看。”
“干吗?”盛七小姐不解地问道。
“去沈杏山的地盘闹个天翻地覆先!妈了个b的!”江帮主咬牙切齿:“不是猛龙不过江!不能让沈杏山这个老匹夫把本大爷当条虫!”
“闹事?打架?”盛七小姐眼前一亮:“那敢情好,正好给我也想见识一下黑社会!”
“你去干什么?”江帮主吓了一条,瞪大了眼睛看着盛家的千金大小姐。
“我还没干过这种事呢。一定很刺激!”盛七小姐俏脸一下子红扑扑的,很兴奋,看得出来,她还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主。
“胡宗南,你叫马永贞把他妹妹马素贞也叫上!”江帮主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待会,要是发生什么冲突,你只管跟在马素贞身边,她负责保护你!”
“没问题!”盛家的千金小姐激动的不得了,浑身乱颤,看样子还是第一次干坏事,把自己地粉拳捏的一个劲喀吧喀吧脆响。
真的是无法无天!
洋泾浜是法租界和英租界的接壤处,一道小河沟,浜南是英国地界,浜北是法国地区。
夜深沉,洋泾浜属于三不管的地界,没有街灯,一片乌云过来,抓住天上星月,黯黯沉沉,风声过耳,直在呼呼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