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宿欠了欠身,让霍则行进来,这个动作让霍时泽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沉,却让霍则行回过神来,脸上扬起一贯沉稳温和的微笑。
他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把公文包放下,“有事和梁宿说。”
霍则行偏了偏头,眸子里的神色若隐若现,“你不回避一下么,弟弟。”
他嘴角勾着温和的笑:“有些事情,只能和梁宿一个人谈。”
这次,霍时泽的脸色彻底黑了,眼里的阴鸷毫不掩饰地盯着他。
“霍时泽。”梁宿淡淡地下了结论,“你出去吧,回你的房间。”
霍时泽猛地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神愤怒非常,又夹杂了一些别的什么——梁宿看不太明白。
显然,在此时此刻,他是这个房间里最不受欢迎的人,意识到这一点,霍时泽一声不吭,沉着脸离开了,为了表达他的愤怒,嘭的一声甩门而出。
霍则行适时做了一个好大哥,劝道:“他性格就是这样,不太礼貌,但其实没有恶心,你别往心里去。”
梁宿就笑了,也不礼貌了起来:“现在还装?当初是谁说找我来恶心你弟的?”
霍则行也笑了,收起了那些一成不变而显得虚伪的假笑。那种笑容,对陌生的人是礼貌,但是对稍微熟悉一些的人,就不太让人舒服了。霍则行说:“事实上,今天我找你也是因为这件事。”
梁宿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等他继续,霍则行就收敛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而认真的表情,正色道:
“梁宿,我们终止契约吧。”
霍老爷子的生日宴的第二天,他给霍则行介绍了一个人。
老爷子说,那小子是钟家的,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正好你们可以吃顿饭,认识一下,对以后的生意也有好处。
但很快,霍则行就知道了霍老爷子的真正意图。
他觉得好笑,万万没想到,出柜了之后还会被老爷子安排相亲,还贴心地考虑了他的想法,给他介绍了一个男的。
回到霍宅,霍老爷子也不装了:“都过去这么久了,爷爷也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人,你喜欢男的我是改不了了,我也想通了,但是,梁宿不行。”
他给霍则行展示了最近的娱乐新闻,“你看看,梁宿最近接了不少戏,网上关于他的娱乐新闻也越来越多,显然就是想去混娱乐圈的,则行,霍家不允许一个戏子的存在,你明白吗?”
霍则行说:“违约金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如果你想进娱乐圈,我有这方面的人脉,可以让你签进最好的公司,我打点过了,在资源方面不会亏待你的。”
梁宿对这些都无所谓,只是觉得惊讶,“所以,你妥协了?”
那个意气风发,带“男朋友”到爷爷面前出柜,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大少爷去哪了?
闻言,沉默蔓延了一阵子,霍则行垂了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可能人从生下来到长大无论如何也无法躲避的,就是妥协吧。”
“况且,”霍则行笑了笑,“我也不是完全失败了,至少,爷爷认同我的性取向了,不是么?”
门咔擦一声打开了,霍则行提着公文包出了房间,与一直站在楼道里的霍时泽四目相对。
霍时泽倚在墙边,双手插在兜里,双腿交叠,垂着眸子,百无聊赖地数着地毯上的花纹。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的眼睛一亮,似乎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看到霍则行之后,他唇角的笑意又悄然变冷,带着似有似无的嘲讽和厌恶。
霍则行顿了顿,冷冷地开口:“离梁宿远点,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霍时泽唇角的笑意骤然拉平,一股森然感爬上了他的脸,他又笑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挑衅道:
“如果我偏不呢?”
霍则行脸色沉了沉,突然说:“霍家终究会是我的,你以为,你在外面为所欲为的资本是什么?”
说完,他便不再发一言,转身离开了,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没入柔软的地毯,削弱了它原本的尖锐感,变得沉闷而钝重。
霍时泽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而后又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久久没有停止,眼里的情绪复杂,似乎有种更深沉的东西在静悄悄地涌动。
梁宿进入新的剧组之后,便很少有时间休息了。
男二和龙套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从工作时间上就可以体现出来。
梁宿没日没夜地泡在剧组里,就连住在他隔壁的霍时泽也很难有机会看他一眼,很多个寂静的深夜,他站在阳台上,目光频频落在隔壁的阳台,却甚少等到它灯亮的时候。
终于有一次,又一个安静到令人发慌的夜晚,霍时泽没有等到梁宿,却等来了一个短信,让他后天回霍家吃一顿饭,据说是要欢迎一个新朋友。
霍时泽对什么新朋友毫无兴趣,百无聊赖地正要把短信删了的时候,拇指却突然顿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删。
第三天,霍时泽准时出现在霍家。
霍老爷子有些惊喜,“时泽,你回来了。”
霍时泽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要是以前,一年回来参加一次家宴就谢天谢地了,这怎么不让霍老爷子感到欣慰?
用餐的时候,霍时泽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餐桌周围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他微微蹙了蹙眉,分别看了霍则行和霍老爷子一眼,话里有话地问了一句:“还有人没到场吗?”
gu903();霍老爷子闻言笑了笑,“害,那孩子最近工作比较忙,刚才来电话说在路上了,应该十分钟就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