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的喃喃声,疼痛的呻/吟声,还有讶异的惊呼声。
村民们身上或多或少地带了伤口,陆续从自家的房子里出了来。
梁宿这才发现,村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老人,驼背、老眼昏花的数不胜数。
他们遭受魔物袭击的时候,见过魔物吃人之类最恐怖的场面,本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这会儿出了房子,与街坊邻居面面相觑,再看见不远处两个白衣飘飘的仙人,哪能不知道他们是被人救了,不由声泪俱下,纷纷下跪磕头:“多谢仙人相救!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梁宿一惊,与顾鹤清一起让他们快快起来。
顾鹤清的声音依旧冷淡,在村民们耳中却如同天籁:“不必道谢,斩妖除魔是我们的本分。”
这时,几间房内传来痛苦的哀嚎声,“我的女儿——”
“儿子啊,你快醒醒,看看娘,啊……”
梁宿和顾鹤清两人进门一看,前者直接被这个骇人的场面给定得抬不动脚。
以他只能看见灵气的眼睛,他能看到一个弓着背,应该是一个年老的女人的灵体,她崩溃的哭声传入梁宿的耳朵,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虚无。
梁宿本来还在疑惑,她哭自己的儿子,怎么没看见他儿子的灵体?
然而下一秒,一个福至心灵,他便睁大了眼睛。
若他有一双正常人的眼睛,他便能看到,破败的屋内,一个年老的女人抱着儿子的尸体,痛哭流涕。
而尸体,也根本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尸体了,早就被魔物吃的只剩一些破碎的残骨和碎肉。
顾鹤清不着痕迹地站在梁宿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被挡住视线的梁宿眨了眨眼,稍微恢复了理智。
原来,村庄并不是只有老人,一些年轻人和小孩,已经被魔物吃去了血肉。
为仍活着的老人们治疗魔物留下的伤之后,两人就告别了村庄。
而天空也告别了黑暗,显露出清晨的曙光来。
梁宿与顾鹤清步行走了很久,直到远离了破败寂静的村庄,重新回到热闹的集市,听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顾鹤清拉住他的手臂,避开了行人,冷淡的仙人看着自己的师侄,从出了村庄就一直皱着眉,他问,“吓到了?”
梁宿愣了愣,也不逞强,实话实说:“有点。”
沉默了一会儿,顾鹤清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善言辞是件坏事,训斥的话脱口而出,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思考了半晌,他只好伸出手,放在师侄的头上,安慰似的摸了摸。
梁宿说:“师叔,我第一次觉得,眼睛看不见,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
顾鹤清不知为何,心口突然一阵闷痛,涌上一阵酸意。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甚至陌生极了。
他默了默,转移了话题:“你昨晚做梦,梦见了什么?”
梁宿愣了愣,做梦?梦有什么含义吗?他茫然地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片空白。
礼尚往来,他也问顾鹤清:“师叔,你梦见了什么?”
“……”
顾鹤清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梁宿以为他是不想说,也没勉强,两个人接着走着,到一个空旷的地方,顾鹤清唤出剑,说:“走罢。”
梁宿却突然叫住了他。
顾鹤清回过头,清冷的眸子带了丝疑惑。
梁宿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说:“师叔,弟子思考了很久,觉得师尊让我下凡历练,我不能一直依赖师叔,躲在师叔后面。”
顾鹤清下意识想,为什么不能?
梁宿说:“这样的话,弟子就不能成长了,不是么?”
他的眼神带着坚定,“弟子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剑修。师叔不也是筑基期就开始独自下凡历练,不是么?而且师叔不用担心,昨日在村庄里,即使没有师叔,弟子也自己除掉了那两个魔物,所以,弟子能自己应对这次历练,不会拖衡霄派修真界第一门派的后腿的。”
顾鹤清手中的剑微微颤抖着,感受到了主人不平的心境。
一名修为高超的剑修,他的剑是能感知到主人的情绪的。
因此,它也能感受到,主人心中突然滋生的暴戾和阴暗。
为什么不能呢?
为什么不能待在他身边,安心地做一个乖小孩呢?
顾鹤清的脑中出现了一道声音。
模糊,弱小,并不清晰。
此时的顾鹤清紧紧地看着这个要离开他的师侄,忽视了这个古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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