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和阿初也不需要他们明白。
白在再一次坚定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努力活下去”的信念之后,便开始努力展现自己的能力。
虽然阿初已经不止一次强调了,能力并不是最要紧的,但白的遭遇早教会他,展现能力和存在价值的重要性。
所以他又开始对着我爱罗笑:“我想小爱你误会大人的意思了。大人并不是说你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弱者,而是因为你还是个幼崽——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幼崽,既然以你的监护人、长辈身份自居,那么最起码的,就该有在危险之时维护你的意识。如果连这种意识都没有……别说世上最好,简直连沾个‘好’字,都太侮辱这个字的涵义了。”
白这么说的时候,语气依然是很温和的,稚嫩的童声不疾不徐得像是在传说中那拂柳鸣翠的春风,但很可惜的是,砂忍村几乎没有春天,该是春天的那段时节里头,也不见所谓拂柳温柔的风。
我爱罗被这样从未见识过的温柔爱抚得脸色瞬间涨红了,夜叉丸是他生命至今唯一一个始终温柔的存在,自有记忆以来,只有这么一个人不会始终不曾害怕他、也不会排斥他,那么多个不敢睡的夜晚温柔陪伴的情分,那么多次虽然味道不算顶好、但却是专门为他做的饭菜的温柔……当然,白也是第一个陪我爱罗玩球的人,可一起玩闹那么一会子,怎么可能比得上夜叉丸那么长久的陪伴?
夜叉丸之于我爱罗,也许还远不如阿初之于白,但很显然,也比寻常舅甥情分要多得多。
我爱罗说他“最好”的时候,连一个“最最好”的可能都要争个面红耳赤,如何听得那等连“好”都算不上的话?
小家伙脸色涨红,绿色的眼睛中也带出红来,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愤怒:
“你懂什么!在我生气的时候,夜叉丸只要能保护好自己就足够了!那种一旦情绪波动过大、又或者意识模糊的时候,那种完全不需控制就自发启动的攻击……
那种除了保证我自身不受伤害之外,根本不管我心里头怎么想的,完全就是要把一切生命都毁灭掉的攻击……”
我爱罗只有四虚岁,但他一出生就已经成了一尾守鹤的人柱力,那样无意识的杀戮已经发生过很多次,甚至有好几次还伤到夜叉丸——虽然对比起其他或者被切块、或者干脆成了肉末骨渣的死者来说,只是受伤的夜叉丸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可对于我爱罗来说,却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阴影。
不小心杀死别人的时候,我爱罗会愧疚;可伤到夜叉丸的话,他是恨不得让自己重伤十倍百倍赎还的。
遗憾的是,他身上那些沙粒,不只会在他无法控制的时候攻击别人,还总是会不顾他意愿地挡下所有伤害。
即使是他自己,都伤不了自己。
这样的情况下,遇到危险时,夜叉丸知道第一时间保护他自己,对于我爱罗来说,不只是理所当然,更是求之不得。
夜叉丸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我爱罗一直这么认为。
白对夜叉丸的贬低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瞪着染上血色的绿眼睛,一字一顿:“这一次,我不杀你;但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让你知道,在我发怒之时,不及时、妥善地保护好自己,是什么后果!”
随着我爱罗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正好从沙丘之中探出小脑袋的沙鼠被沙粒卷到空中,和之前粉碎石块时非常相似的招数,但粉碎的血肉显然比粉碎的石末更具有震撼力,即使这些血肉只是来自于一只稍微强大点儿的普通人就能轻易对付的沙鼠也一样。更何况我爱罗并不满足于一只沙鼠,他顺着它冒头的地方一路探去,沙粒忠实地传递来地下的信息,我爱罗几乎在卷起这只冒头的沙鼠同时,就掌握了它整个窝的信息,虽然那已经是在几百米外,但沙粒依然忠实地执行我爱罗下达的杀戮,卷起的沙雾中弥漫开迷离的红,在夕阳之下是非常美丽的景色。
作为一个只有四虚岁的孩子,我爱罗简直强得惊人。
夜叉丸的面色有些白,虽然他依旧努力笑得温柔;从村子里头赶来的人们更只是远远站着:“再强大的敌人,有那个怪物在的话,也根本没我们什么事吧!”比起驱逐敌人,在有我爱罗在的情况下,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优先保护自己、戒备我爱罗的无差别攻击。
这种做法,简直无耻到让阿初想笑。
白注意到的却是:“小爱真的好厉害啊!”他由衷地赞叹,眼睛却不是落在我爱罗骄傲的血色沙粒之上,而是:“才这么一点点,就懂得那么多词汇、能这么流利地对话,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爱罗再一次涨红了脸,他都分不清是因为被夸赞的羞涩,还是因为作为最强兵器却被夸赞言辞表达能力的愤懑。
——这个白哥哥为什么这么奇怪呢?这时候应该注意到的,不都是自己强大的攻击力、和面不改色面对血腥的残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