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媪,你领着人去把府中五十岁以上的老者全部请到花厅中,好吃好喝地待着。然后再把十岁以下的幼童也请到花厅中,派几个得力的老妪照应着,免得他们被人惊吓。”温幼仪呷了一口清香,凤眼微眯,仿佛抱厦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桑妪连连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几个家中有老者的仆从们脸露感激之色,看向温幼仪的目光更加恭敬。
温幼仪慢慢放下手中茶盏,环视了抱厦中的诸仆从,沉声道:“自现在起,各安其职,各安其事,若是再有不听从号令者,抱厦外面的掌刑老妪可是不留情面的。”
诸仆从激灵了一下,外面还在行刑,惨叫声还没有下去,他们岂敢在这当头犯混?
温幼仪又看向桑妪的儿媳阿曾和初五,“劳烦五婶领着阿曾巡视院子,若是遇到有不听号令擅自出入前后院,或是里通外敌者,不用来回报,只管用绳子捆了,该杀的杀,该打的打。”
俩人得令,挑了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妪和中年婆子,转身出去了。
温幼仪又安排了几句,将处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当,才看向萧若眉,笑盈盈道:“姊姊看下可有什么不妥当的?”
“没有,没有……”萧若眉震惊无比。
温幼仪一向以柔弱示人,从来没有对外展示过半分能力。哪怕她盘了几个店铺,别人也只会认为是在萧菁芬的帮助下才做成的生意。
今日见她进退有据,处理起下人的手段比起谢婉不遑多让。
怎不叫她惊奇!
温幼仪便长舒口气,端起面前的茶盏细细品着,心中却在挂念在姚府里的亲人。
不一会,桑妪吩咐完毕走了回来,又站回了温幼仪身后。看了眼柳周氏等人,附在温幼仪耳边低语了几句。
温幼仪微微颌首,薄露笑意。
本就是萧府的客,居然还拿腔拿调的做起主人样儿来。
不过就是欺负萧府没有主事的人。
沈约一出面,便用身份压住了周尚之和尚坦之,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周家兄弟一熄火,这三个妇人便没有了主意。
刚刚沈约回了前院,先令人将周家兄弟请到一处耳房里吃茶,外面门窗户统统锁住,不许他们出去。
而后又以和闻十八处置了一些不听话的剑士和小厮,为了替沈约扬威,闻十八甚至动手拧断了一个闹事剑士的胳膊。
想到这里,温幼仪微微叹息。若她是男子的话,今日不用沈约出面,也能弹压得住。
其实,今日的事萧若眉也能弹压,只是她一向是娇娇女,谢婉又没教过她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
不免就自乱了阵脚。
温幼仪到底是外孙女的身份,说到底也是客居。
“瓠儿,眉儿……今日的事说到底就是误会,误会……我们也是一心一意地为你们好……”关二嫂笑嘻嘻地向前走了半步,却被旁边闪出的一个老妪给挡了回去。“你们瞧瞧这是哪来的老妪恁是不听话?咱们说到底都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岂能被几个老妪挑唆着就不亲了?瓠儿你说是不是?”
可是温幼仪只当没听到她的话,依旧垂头吃茶。萧若眉更是脸带讥讽的看了她一眼,将头扭到旁边。
关二嫂的脸立刻黑了半截!可她的心却无比慌乱。本来算计好的一件事情,愣是被人从中搅局了。
今日姚府事起之时,便是他们出手之际。只要趁着萧府的主人们都在姚府,他们便能用柳元景的名义把萧府所有护卫调到城门处。
只要城门打开,迎了刘彧进城。
那便是从龙之功。
只要得了刘彧的赏识,还用怕萧府吗?
刘彧若是真的忌惮萧氏,就不敢杀石头城的太守萧斌。可他愣是将萧斌推出营帐要斩首,如果不是姚思谦劝他,只怕萧斌就要死于刀下。
可是好死不死的,两个姑子怎么就先回来了?
千算万算的,怎么就漏掉了沈约?他不是一同去姚府了吗?怎么还在萧府没出门?
前院的沈约吩咐完小厮们各守其职后却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抹了把脸上厚厚的脂粉,看着脂粉被汗水冲成了一道一道,只觉得一阵天眩地转。
“公子这是怎么了?”闻十八抢步上前扶住了他,用身子将他隐藏起来,免得别人看到他的样子。
“昨日因贪看月色睡得迟,没想到夜里就起了热,到早上就有些起不来身……”沈约脂粉下的脸略有些焦黄,懈了一口气后,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万幸我因身子不适没去成姚府,要不然,岂不让贼人得逞?”
“公子这样,某怎么敢离开?”闻十八不由捶拳,恨声道。
“我再支撑一段,你叫下人随便替我熬些汤药即可。你还是快去姚府,看看萧府的几个主人现在怎么样!”沈约说着坐直了身子,向前轻探,“我估摸着他们既然敢打萧府的主意,想必姚府那边更加危险。闻壮士身怀绝技,若是轻身一人前往,必能安全到达姚府。到时再见机行事……若是留在这里照顾我,岂不耽误事?”
闻十八听了此话垂下头,思忖良久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家主人离去前留下的,公子先喝两口,若是半个时辰后依旧没有好转再喝一口……”
沈约不由诧异,盯着闻十八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世上人都说仙水只剩几瓶,可是闻十八却是轻轻松松地就拿出一瓶,而且听他怀里叮当乱响,里面必是还有……
可是,这个和自己又有何相干?
不过是得了一场风寒,只需吃碗汤药就能好的病,也能喝上仙水了。这岂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想到这里,他哂然一笑,将瓶子接了过来。揪开瓶盖后当着闻十八的面喝了两口,然后又递还。
“剩下的拿去吧,姚府的人比我更需要。”沈约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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