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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八足尖轻点,接连借力,一个昂藏七尺的男儿郎如同一片树叶般飘到了砚香楼的楼顶,抽出腰间的琴氏长剑,仔仔细细地擦拭起来。
主公说过,小女郎归来这几日最是危险,令他寻了伏在温家周围的暗士后就守在女郎的楼顶,一步也不可离开女郎的身边。
虽不知主公为什么这样吩咐,闻八却最是一个听话的,既然主公说了,哪怕天上下刀子,闻八也得坐在屋顶。
直到十日后再下楼……
一个怪异的“咕咕”声在砚香楼外响起,闻八猛然抬头嘬起了唇,悦耳的鸟鸣声从砚香楼顶传出,一直传到楼外。
须臾,一只大鸟从树顶飞起,在砚香楼上空盘旋了几圈,又振动翅膀往外飞去。
一阵风吹过,砚香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余丑儿欢快的笑声。
借着月色,闻八仔细辩认着丝绢上的字迹……
西跨院户门前的桑福猛然间抬头,炯炯双目在黑不可辩的夜空中巡视,随着一点黑影缓缓移动,直至那黑影消失在视线中。
一枚小巧的箭簧在袖间突然出现,又突然地消失……
……
温幼仪舒舒服服地躺在一个大木桶中,不停地搅动桶中的花瓣。
砚香楼与水云精舍隔的太远,远到她根本就听不到那里的动静,可她还是从婢子老妪的脸上看出了一切。
萧菁芬回家后并没有从顾氏手中接过对牌,而是先去西跨院‘休息了一夜’。在她休息的时候,西跨院的户门就没有停止过人流。
先是掌管田亩桑林的典计来德抱着帐册勿勿而来,而后满脸凝重的离去。再是几个家有薄田的部曲手持自家的帐册。领着自家的娘子来到了上房,不知萧菁芬和他们说了什么,这几名部曲一言不发的离开上房,各自跨上骏马乘着夜色飞驰而出。
然后来了一大批内院管事和娘子们,上交了自己的帐册后也战战兢兢地离去。
最后来的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物。四位王氏教习头戴高冠身着大袖襦衫,衣袂飘飞,气宇轩昂地步入了跨院。
安怀堂西跨院的雁鱼灯亮了一夜,桑福手持长刀在西跨院户门前守了一夜。
与此同时,沐恩堂和五福堂的烛火也亮了一夜。
“娘亲,替莜娘子改名吧。”温长蘅将一碗青瓷五瓣带托盏茶瓯奉到了夏氏面前。轻声说道。
“什么?为何要改名?”夏氏托着茶瓯的手微微一顿,露出惊疑的表情。
温长蘅一叹,将太守周峤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当夏氏听到‘孟农莫非有汝南陈蕃之志乎’这句话,不由一怔。
知道她不懂。温长蘅便将汝南陈蕃的话解释了一遍。
“这和莜娘子的名字有何干?”夏氏嗤地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莜娘子的名字,就是萧菁芬心中一根刺,只要看到这个庶女,就能让萧菁芬痛上一次,何乐而不为?
要怪也要怪她的爹娘,为何要将她嫁给温长蘅,若是嫁给她的长枫……保管将她捧到天上去……
“娘亲可知。因着家事,周太守已经将钱塘的县令一职许给了别人……”温长蘅面带不满之色,轻声道。
这钱塘的县令一职。夏氏视为囊中之物。温长蘅极孝,待他做个一年半载后,就可以逼他让给长枫。反正他有太守周峤的常识,何愁寻不到官职。一听到县令无端端跑了,夏氏不由着急起来。
“许给何人了?”
“王氏庶支子弟博之公子!”温长蘅垂头丧气,暗悔不已。若是他早些想到。岂会把这个到手的县令给放跑?
想到这里,心头也有些暗恨萧菁芬。不是说她和宣城公主极亲近吗?怎么连一个县令的也不能帮他谋到?可是一想到宣城公主。他便想起自己在公主府偏殿与林代儿被翻红浪,做出了不洁之事。
又有些后悔。觉得萧菁芬不替自己说话,倒也不算什么过份的事。
心中一会后悔一会难受一会恼怒,五味陈杂,不知是什么滋味。
“王氏?”夏氏细细的咀嚼半晌,不由勃然大怒,这王氏不就是萧菁芬的外家吗?她凭什么不替自己的丈夫争取,反而让外家夺了温长蘅的官?
这是什么道理?
可她却不动声色,只是将声音略略提高,“那阿萧是什么意思?”
“她?”温长蘅抬起头,迷茫了半晌,却到底维护起萧菁芬来,“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这官场上的事情,岂能让妇人参与?”
没出息!夏氏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了一旁。
见到她不语,温长蘅继续说道:“儿子这次出门,多少也是见了世面。那些世家子弟中的庶女,除了快要嫁人的由长辈赐个名字,就没有能起名字的。咱们家可倒好,不仅起了名字,竟和嫡女的完全一样。也不怪太守如此……”说着说着,温长蘅的声音低落了下来。
难道,仅仅只是莜娘子的名字吗?
温长蘅摇摇头,不愿意往深里去想。
“那……你要怎样?”夏氏虽是不喜欢温长蘅,可到底也是一个明白人,知道如何取舍。家族的荣辱和一个庶女,根本不用拿来比较,更是无法相比。
哪怕她再爱莜娘子,也绝不会为了她舍去家族荣誉。更何况莜娘子不过就是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