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也笑得舒怀:“那是啊,毕竟喝酒的人少,吃青瓜的人多!”
“哎呀沈嬷嬷你真坏!”苏皎皎伸着小拳头假意捶打,就笑滚进沈嬷嬷的怀里,沈嬷嬷笑躲了一下,将手里的针线抬高继续做,嘴里道:“而且王爷的酒卖那么贵,寻常人哪能顿顿喝得起,青瓜就不同了,可以顿顿买来吃啊!”
苏皎皎便伸手挠她:“你当真是护短,一点我哥的坏话也不许人说!”
沈嬷嬷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王爷可是我一手带大的!”
两人这般笑闹了一回,苏皎皎歪在树上,摘了根毛毛草叼在嘴里,彼时一道阳光斜落在她素净的衣衫上,让那蓝底白花的细布也清透明亮起来。
“嬷嬷,那什么咸阳郡王府,跟咱们家有什么过硬的交情吗?老太君寿辰,不但请了哥哥还特意请了我?”
苏皎皎对这京城的高门大族盘枝错节的关系,虽是恶补了一段时日,但是真正家族间的关联和底蕴,可不是她恶补几日看看家谱就能掌控分明的,苏皎皎情知自己根底浅薄,想着问问一向生活在京城的沈嬷嬷更为靠谱些。
果然沈嬷嬷闻言放下手里的活儿,沉思细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论理,我们府上和他们府上交往不多,没什么交情可言。”
苏皎皎就奇了怪了:“那为毛还特意请我?就我如今这副得罪了公主太后的名声,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被禁足,他还敢明目张胆地请?”
沈嬷嬷肃然,仔细思摸了片刻,轻声道:“你或许是因为他们家的大姑娘。”
苏皎皎顿时被勾起了兴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家大姑娘!”
“说来这是陈年旧事了,但放在……”沈嬷嬷细细算了一算,“十六年前,那可是轰动京城人尽皆知的大事情。咸阳郡王府的大姑娘,被如今的太后指名远嫁夷秦和亲。”
“远嫁夷秦和亲?”苏皎皎瞪圆了眼睛瘪瘪嘴,“这么倒霉啊。”
沈嬷嬷便笑了,她苍老平和的面容有种惯看沧桑的淡定,当下摇了摇头:“皇家的事,当年夷秦强悍,想要联姻的可是大周嫡亲的公主。”
苏皎皎心中惊讶:“那岂不,岂不是用咸阳郡王府的大姑娘换了人了!”
沈嬷嬷叹息:“谁说不是啊,当时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太后娘娘,说长公主性情温顺身体柔弱,受不了夷秦之苦,而咸阳郡王府的大姑娘英姿飒爽,还通医术。关键是当时皇家的血脉,也只有她们两个适婚的女孩子,长公主不去,也只有郡王府的大姑娘去。”
这也太欺负人了。苏皎皎道:“可那个夷秦不是要娶公主的吗?”
沈嬷嬷道:“是公主啊,当时的皇后娘娘一道懿旨就把咸阳郡王府的大姑娘过继到膝下,成了嫡出的公主了啊!”
苏皎皎惊得站了起来:“这样也行?”
沈嬷嬷摇头淡笑,反拿起针线做起活计,话语低柔语重心长:“县主要知道啊,在这个世道上,权势当头,没什么是行不行的。”
苏皎皎怔楞了半晌复又坐下,回到如今的话题来:“你是说那咸阳郡王府从此就和太后结了梁子,如今遇到我这码子事,盛情邀请就是用来打太后脸来?”
沈嬷嬷失笑,终是叹息道:“这算什么梁子,咸阳郡王府只有跪地谢恩的份儿,要说结了梁子的,是咸阳郡王府的老太君,老太君没有嫡子,膝下只这一个宝贝闺女。远嫁夷秦也就算了,只是嫁了不久,夷秦那方得知她并不是真正的公主,当下恼羞成怒,传闻用十来个男仆轮番折辱了碧心郡主,将碧心郡主的尸体赤身*悬挂于两军阵前,开打了!”
这话听得苏皎皎的心砰砰直跳,凭空升起种悲愤来,当下握了拳头,竟是愤慨难言。
沈嬷嬷还是那副低缓悠扬的声调:“当时咸阳郡王府的老太君就晕倒了,然后她披头散发一身缟素闯到金銮殿,指着先皇的鼻子一顿大骂,还生生闯到后宫,扯着皇后的脖领子给了她两个耳光子,差点就撕了皇后的脸!这事情在当时,闹得可太大了。”
苏皎皎跳将起来,举着拳头解恨叫好。
沈嬷嬷像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摇着头无奈地笑了:“那场仗一打就是三四年,夷秦强悍狠毒,我们的老王爷就是折在阵前了,当时夷秦所向披靡,一日荡平三百里,直逼京师。”
还有这般命悬一线惊心动魄的事呢!苏皎皎简直惊呆了。
然后,然后沈嬷嬷就不说了,低下头专心缝她的衣裳。苏皎皎正听得热血沸腾,这一断当真是百爪挠心般全身都不舒服,当下摇着沈嬷嬷的胳膊道:“嬷嬷,那后来呢?”
沈嬷嬷奇怪道:“没有后来了啊!后来就是咱们王爷临危受命,荡平夷秦不知所踪了啊!”
啊?苏皎皎失望地松了手,后来,就是哥哥的事儿了啊!
哥哥当真煞神,那么厉害啊!
虽然与传闻中的名声事迹相符了,但苏皎皎一时还是有点心眩神疑地反应不过来。
待反应了过来,苏皎皎带着几分引以为荣的向往倾慕,美滋滋地想,怪不得哥哥敢那么横行无忌呢,原来是有这般凶险的战绩功勋呢!
还有,那个咸阳郡王府的老太太是个有血性的,对脾气值得交,这番她过寿应当好好准备准备一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