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这老太太一头银丝,满脸皱纹,弯腰驼背,他再仔细一看——不是余自新是谁?!
秦语赶快走过去扶住她,惊讶之余又有点想笑,“你……这衣服是跟谁借的?帕斯卡太太?”
余自新做个停止的手势,仰头看着他,认真问:“我现在看起来有多大年纪?”
秦语忍笑,“比英国女王的妈妈还要大几岁。”
余自新点点头,站直挺胸,“现在呢?”
“跟帕斯卡太太差不多。”
她又摘掉假发,“现在呢?”
秦语忽然不说话了,脸上的笑意也收起。
现在,从外貌上看,她是个老妇,而他正值壮年。
去年夏天,她曾经问过他,如果她已经三十岁,他还会在意两人相差十四岁的年龄么。
那么,现在呢?
他仔细看着她。不知她是怎么化的妆,额头眼角上的皱纹,下垂的眼袋法令纹,还有老年斑,全都像真的。只有一双眼睛依旧亮如晨星,如慕如怨。
她轻轻说,“帕斯卡太太都告诉我了。你来了两次,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我跟你联系你还装着是在法国?”
他忽然间莫名感到一阵酸楚,像被人一拳打中鼻子。对啊,为什么。在遇见她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年纪还做出种种冲动不理智可称之为愚蠢的事。坐了十几小时飞机,到了目的地,却无功而返。还不止一次。
可他有别的选择么?他已经尽了全力了。
她却仍不放过他,追问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他只能默认。
她小声欢呼,脸上的皱纹跟着笑容变形加深,仰望着他,“那,现在呢?”像是怕他还会犹豫,她急匆匆补充,“我——”
他没等她再说下去,用力拥抱住她。
最近夜晚的气温接近零度,他的外套蹭在她脸上起初凉凉的,渐渐变得温暖。
街上还有一群群不知去哪儿聚会的行人,吵吵嚷嚷经过,但像是谁也看不到他们。
秦语忽然感到有一滴凉凉的小水珠落在眉心,他抬起头,漫天小雪花轻轻飞落。
余自新拉拉他衣襟,“我带了伞!”
她示意他退开一点,他这才发现那支拐杖其实是把长柄雨伞,她“砰”一声打开伞,举起来,眉眼弯弯。
他一看,又笑了,红色的大伞里果然另有玄机,挂了一支槲寄生,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这时才恍悟,她是个小猎手,做好了全套狩猎的准备才来的。圣诞节的平安夜,槲寄生,老太太的装扮……立志要将他捕捉。可她应该知道啊,他早就束手就擒了。
他接过伞,轻轻拥住她肩头,垂首靠近,她笑着,两手伸到他颈后,踮起脚。
巴黎街头白雪悠悠飘落,落在那把红色的大伞上。
第179章2003年来了(二更)办法总比困难……
从圣诞到新年这段日子余自新过得快乐极了。
原来,那些在少女漫画、欲·望都市里看过的情节并不是过度美化,真的存在。
原来,接吻并非为达目的潦草敷衍的过场,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一再探究,尽情享受。
秦语为她打破了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性之一事绝非女性的奉献,更不是某些女性理解的“给予”、“牺牲”或者“质押”,如果是跟对的人,它可以是比接吻更美好的事。而一个女性,也一样可以当享受者,男人,同样也能做奉献者。
有了这种领悟,她觉得自己更自信了。
仔细想想,本来就该这样呀,一个人倘若连自己喜欢谁,和谁接吻上床,如何获得并享受性都无法控制在自己手中,又谈什么自由,什么独立呢?
她前所未有的自信很快被周围的人发现了。
楼下面包店的女孩首先发现,“你变漂亮了。”
余自新大笑,“是么?”
然后是二姐,两人通话时她忽然察觉小妹说话声音比平时大,虽然看不到人,但立刻能想到她此刻在笑着。
宋诗远心猛一颤,试探问,“你和秦先生……”
余自新自豪说:“啊,我把他拿下了!”
宋诗远僵立,龇牙,拿下?什么意思?是我理解那意思么?
她压低声音,“你……你好好看我给你那书了么?知道怎么、怎么……咳。那啥。吗?”
小妹似乎一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安全措施嘛。我知道呀。”她还嘻嘻笑,“我还发现几个好玩的小玩具,等我回去给你和大姐一人带一套。”
宋诗远心虚地回过头看大姐,有种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小妹的共犯的错觉,这事还是先别跟大姐说吧。
每到年底大姐的厂子就忙得很,几乎要昼夜连轴转,生家禽这一块她和宝珠没敢立刻全部上马,只开始做狮子头大鹅的整鹅加工,产品分两种,真空袋开袋即食和冷冻的。
大鹅生意在年底和春节前后特别好,不仅G市周边订单爆满,香港深圳也都订了许多。
宋秋凤说起自己的生意也是喜滋滋的,跟小妹啰嗦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妹,你每天煮些姜水喝。昨天我跟宝珠姐出去饮茶,一个朋友是顺德那边的,听人讲最近有人得了感冒就转成肺炎了,你自己在异国他乡的可得小心……”
余自新“嗯”了一声,突然间心头像打了个炸雷,等等,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