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新还跟二姐说,今年她只负责帮忙拿丝巾,不再参与花市摆摊了。不行了,她真的需要好好放个假休息一下,钱很重要,但现在钱对她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转眼间到了2000年的12月31号,这天刚好是周日,余自新和雯雯各自从家拿来一个饭锅,再买些蔬菜肉类,提前煮一锅鸡汤,吃火锅跨年!
饮料嘛,自然是大公司赞助的酷乐。
吃完了饭,大家拿着冷烟|花到天台上玩。
没想到对面大厦上也有一帮年轻人在玩。
两帮人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互相高喊“新年快乐”,又举着冷烟|花写“元旦快乐”,笑声在与地面垂直距离几百米的高空中一阵阵爆发,烟|花的滴滴金光倒映在周围更高的办公楼的冷蓝色玻璃窗上。
余自新用傻瓜相拍了很多不用洗出来就知道很糊的照片。
王宇和楚健找来两张破凳子,不知道是谁抽烟用的,摞起来,相机调成自拍模式,全体成员合影。相机正面有个小灯不停闪红光,李霖戴的是一支卡西欧电子表,她大喊着“五、四、三、二、一”倒计时,雯雯赵婷婷两人蹲在最前面,哈哈笑着不停用冷烟|花写“2001”,希望这一瞬间能被定格在胶片里。
倒数结束,几个年轻人高声欢呼,远处不知哪里的高空也传来欢呼。
2001年终于来了。
余自新心情很复杂。她很快乐,也感到满足,现在她拥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还有李霖孙娜娜这样的好朋友,她、雯雯和二姑都开启了自己的事业,大姐二姐也越过越好,她们再也不会为了十几块钱感到囊中羞涩。
可她也有微微的恐惧。
媛媛上辈子就是这一年出事的。
重生后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阻止这场意外发生,让媛媛这辈子能健健康康的。从1997年八月到现在,她从一个流水线女工变成了一个小老板,她成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她已经搬到海市两年多了,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已经全部做了,可当她问自己:究竟是否能成功让媛媛躲过厄运?
每一次,她都不能给出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
假如她知道媛媛是哪一天出事的,那改变命运的难度就大大降低了,以她现在和媛媛、李婉晴的关系,哪怕这一天不管用什么无赖办法,只要紧紧守在媛媛身边就行了,可她不知道意外发生的具体日期。
这个话题在李家一直是个禁|忌,她怕提起了媛媛会伤心所以从没有刨根问底追问细节,重生后,真是后悔的不得了。
但后悔有个毛用呀,她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仔细回忆所有相关的细节,把任何能回忆起来的细节全都写下来,再分析。
目前能确定的是,意外发生在冬天。
因为媛媛的保姆成姐曾说过一句,母女俩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媛媛穿着棉毛裤。
意外发生的时间是中午放学后。
所以,按照海市的气候推测,这一天应该是11月以后的一个工作日。
现在李婉晴换了工作,回到日化厂上班,她中午不会回家吃饭,媛媛要么在学校食堂吃,要么回外婆那里,她应该不会回自己家。那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但是转念一想,原本媛媛也是这样吃饭啊,为什么那一天她偏偏会回家呢?她是要回家取什么东西吗?然后睡着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余自新摇摇头,擦擦眼睛。冷烟|花金灿灿像流动的金子,可是燃放起来气味比正经烟|花爆竹难闻多了,熏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冻得哆哆嗦嗦,鼻涕都要吸不住了,“赶快撤吧朋友们!在屋子里烤着油汀剥橘子吃它不香么?”
从安全通道返回工作室途中,张欣悦悄悄拉拉余自新说,“我想跟你谈谈。”
计划有变。
张欣悦的男朋友拿到了北京一家门户网站的offer,他要去北京,她打算一起去。
她说完,紧张得看着余自新,“我想,你和雯雯能不能给我写推荐信?明年春节后我就得到北京,参加春招……”
余自新听完后木着脸,好一阵没说话。
张欣悦渐渐惴惴不安时,余自新轻轻说,“男人从来不会为爱情放弃任何东西。”
“嗯?”张欣悦愣住。
余自新无奈叹口气,拍拍这傻姑娘的肩头,“我会给你写推荐信的,再让李霖润色润色。你……尽量干到春节前吧。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到了北京,再去面试的时候,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跟人家说你找这个工作是为了给你男朋友打辅助,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家庭。他们听了这话就会pass你的。不管你的履历看起来有多优秀。”
第142章又一个春节谁?什么伦?什么风?……
张欣悦的变卦给余自新本就喜忧参半的心情又加了点不快。
张欣悦出生在北方省会城市,独生女,家境小康,父母都是国企中层,她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几所大学之一,学的是人类最先进的科技学科,可这些有什么用呢?她自认低人一等,自愿去做“辅助”,去当助手——拜托,真当助手还有钱拿的!她是图什么呢?
失望。
非常失望。
余自新整理情绪之后,发现自己对张欣悦的选择最大的感受是失望。
不是对她签了合同又变卦感到失望,凭时予新工作室现在的声望,再招一个人取代她并不难,而且接下来就是春招了,时机也刚好。
这份失望是因为张欣悦完全对“她自己”想要过什么生活没有任何计划。随波逐流。不,要是很多同专业的年轻人选择去北京,因为那里机会更多,她选择随大流也去北京,这才叫随波逐流。她做出的各种选择,完全是基于一个男人的选择。他向东她也向东,他要去北京,她就跟他去。
这个男人目前不过只是她的男朋友。
李霖听说张欣悦要走,劝余自新,“你呀,真犯不着替人家担心,伊谈恋爱谈的鬼迷心窍,听不进话的。”
孙娜娜有点不同的见解,“她敢鬼迷心窍,是因为有人给她兜底。我听伊讲,伊爷娘在他们家那里也给她买好房子了,再不济,她将来还能回家呢,也是省会城市,爸妈再帮她找个工作,照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哪有这胆量追求爱情呀?”
听起来好像也有些道理。
真的是这样么?
余自新觉得不太赞同,可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她想来想去,又回到两年前想过的问题:爱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