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云将信纸交给李安,“将信写下来,我让人去送。”
黎宝璐则通知他们道:“我已经找到了两个买家,不过她们要的货都不多,所以保守估计我们还要在金华府停留两天,时间留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因为留下的痕迹很多,我们抹除不掉,所以这两天我们尽量少出门,少与外人交流。特别是你们的那嘴官话还没板过来,金华府不同那些羊肠小道,这里即便是一个跑堂的伙计见识也不少,他们肯定听得出你们的口音,所以尽量不少说话。”
顾景云和黎宝璐年纪小,又是在琼州长大的,虽然跟着秦信芳与何子佩学了一嘴标准的官话,但罪村里各个籍贯的人都有,带着口音的官话更是能编成一本书,俩人又聪明,几乎是才听两三遍就能学会了。
所以不管是要装广东人,福建人,浙江人,还是湖广人,他们都手到擒来。
但这四个就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从未接触过这些,四人听着带口音的官话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说了,因此一路上只能尽量闭嘴装内向。
好在顾景云善谈,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与沿途的人交谈时问的问题都瘙在李安的痒处。
这也让李安更喜欢顾景云。
被喜欢的顾景云当然不可能去做送信这样的事,他把信交给黎宝璐,道:“我们离开的那天送去镖局。”
“给庐州知府?”
顾景云点头,“这是太子府在皇帝面前已暴露的暗线,东西送进太子府必定会被抄录一份送给皇帝。”
顾景云嘴角微翘,道:“买了车后我们便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路上少停留,这样信件送到京城时我们也到了河北一带,正是最险之时,我就不信,由皇帝出面找他们麻烦,他们还敢明目张胆的追杀我们!”
第二天一行人便带了自家的货物去城南找织娘。
两个预约的织娘验过生丝,微微有些不舍,问道:“就不能再便宜一些?若是价格再低些,我们就多要几斤。”
这次的生丝质量很好,要是用心,她们说不定能织出上好的锦,可惜她们手中余钱有限,吃不下太多。
黎宝璐想了想道:“你们要是能给我们介绍几个织娘,那我们就每斤便宜你们二十文如何?”
“我们既多要,又给你们介绍织娘,怎么也该多便宜一些,怎么只便宜二十文?”一个织娘转了转眼珠子道:“每斤便宜五十文如何?”
黎宝璐面无表情的收起生丝,正色道:“这位姐姐,这生丝我们进货时便要去了六百文,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就是挣这辛苦钱,你一下砍去五十文,我们就不剩什么了。”
织娘笑道:“不是还赚了一百五十文吗?”
她心中暗撇,一转手就每斤赚一百五十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但我们一路上花的食宿费,进城费,甚至还有些过路费还没算呢,这些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也不少,你看我们家有六口人呢。”
织娘一怔,问道:“你们何必来这么多人,没的浪费钱。”
黎宝璐无奈道:“没办法,路上多匪盗,我们人要是少了只怕连命带货都没有了。”
织娘这才抿嘴不说话,另一个就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道:“姐姐算了,便宜二十文也很好了。”
她瞪了妹妹一眼,扫了小孩身后的四个大块头一眼,低头与黎宝璐道:“行,不过你们得把货送到我家门口。”
黎宝璐拍着胸脯道:“姐姐放心,我爹他们啥都没有,就是力气大,你们只管使唤。”
织娘满意了,打开麻袋仔细挑拣起来。
黎宝璐卖给这两个织娘是七百五十文一斤,卖给她们介绍来的织娘却是八百文一斤。一车及一担一背篓的生丝卖出去,他们就赚了十四两八钱银子。
刨除他们这一路的花销,六人最后赚的也就十三两左右。
李安捧着这点血汗钱叹息,“果然生计艰难。”
他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结果最后赚的钱还不够他们在珍馐楼里吃一顿,四人突然觉得他们以前好奢侈,心里升起了一股罪恶感怎么办?
黎宝璐和顾景云却很满意,他们从广信到金华也就走了三天多,短短三天便赚了十三两,难怪这么多人跑去经商,跑去走私呢,实在是暴利啊。
黎宝璐目光投向最后一背篓绸缎,道:“这个更值钱,走,我们卖绸缎去。”
绸缎是直接卖到大商号的,他们给的价钱虽偏低,但还算公道,关键是安全,不会出现抢了绸缎就跑这样的事。
黎宝璐选的几匹绸缎都很不错,商号掌柜在看过后面给出每匹六两五钱的价格,一匹就赚了对半还多的钱。
韦英杰看了咋舌,“那我们直接进了绸缎来卖便好,何必还要带占地方的生丝?”
“因为我们没钱,没武力,我们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之前他们的绸缎都还是藏在生丝里面的。
要知道绸缎在古代可是硬通货,这东西保存得好,二十年后再拿出来依然精美艳丽,依然老值钱。
大大咧咧的背在身上跟抱着金子过市也没什么差别了,哪怕是盗匪不抢,那些看见的人也会忍不住的。
“所以能做绸缎生意的皆是大商号,你看小道上有谁堂而皇之的把绸缎摆在外头,都是塞在生丝里的。”黎宝璐喜滋滋的数着钱道:“不过这些现在都跟我们没关系了,一会儿我们就去买辆骡车,再进些茶叶和火腿,即刻往京城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