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在冥冥之中听的李二叫她,脑海里即可幻化出两人私奔被抓的场景,听李二叫她快跑,还让她松开抱着的大石头。她一急,手下意识的松开了抱着的双腿膝盖。她还以为松开了抱着的大石头呢。这都是李二心眼灵活,情急之下出的歪招。好歹又救了小桃红一命,手脚一松开,小桃红的呼吸顿时通畅。紧咬的牙关也松了开来,她浑身猛的一哆嗦,便回到现实中来。睁眼转身看见自己被李二抱在坏里,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哇”一声大哭起来。
庞大并没有走,站在门外听信哪,他知道李二鬼点子多,定能救妹妹性命,不过不知道这么快。他要推门进去接人,李家老三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另一只手抓着一块打瓦用的石头:“你要敢进去,我就砸死你。”庞大无奈只得慢慢走回家中,告诉母亲,妹妹已经活了过来。庞大娘得了实信,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纵然一千个不乐意此时女儿在李家过夜,听的李家老三要砸死儿子,这才打消了强接女儿回家的念头。那李家老三练过武术,可不好惹。
李二和小桃红二人抱头哭到天要放亮,为了保全小桃红的名节,李二还是顾全大局,千哄万哄的把小桃红送回家。当时街上还没有人,这一节的事到现在也没外人知道。要不的话,还不知传的多难听哩。
小桃红嫁给了刘瘸子,王胜利乐的合不拢嘴,她多次急不可待的找到李二,问李二到底要不要娶她。李二现在已经被小桃红的事折磨的头昏脑涨,对王胜利的话根本听不进去。他对她根本不感兴趣。王胜利不甘心,又去找小桃红,求她帮忙说服李二跟她结亲。不料小桃红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压根不想放弃李二这一头。虽说她已嫁给刘瘸子,但嫁人不嫁心,她还想再回来呢。王胜利急了,她指着小桃红骂道:“骚狐狸精,你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个老鸹占两个老鸹窝。”
小桃红也不甘示弱:“你有本事你去占窝,外头那窝有的是,你非来和我抢个啥?真是的,自己不会凫水,还怨有蛋坠着。”一席话,把王胜利呛的蹦起来,两人便去麦地里撕扯扭打,也不怕人家看热闹。小桃红这边嫁了刘瘸子,满肚子委屈,一股子无名火正没出撒呢,今天碰上王胜利找茬,将一古脑的怒恨发泄到他身上。王胜利虽胖,可也有力气。两人都是农家姑娘,打小干活多,念书少,力气大,脑筋小,滚来滚去,谁也占不着便宜。只是两只手抓住对方头发,谁也不先撒手。李二见此情景,向着谁也不好,说谁谁不听,只好蹲下身来,拍着两个滚在地上的女人,嘿嘿一笑:“你俩也甭争了,没多大意思,我有个好办法,抓阄,一个上半月,一个下半月,咋样?”
两个姑娘看着李二那乐哈哈的样,又听他说出抓阄的主意,两人顿时笑出声来,李二顺势抓住两人的手,轻轻的掰开,两人都坐起来整理衣裳。李二盘膝坐在两人对面,慢悠悠的说,你俩争个啥?没劲,我自己还没想那事呐,你俩倒先干上了。我呀,早有媳妇啦。
王胜利急忙问:“她是谁?”
小桃红也急忙跟上一句:“她是谁家姑娘,是不是长得比我强?”
李二伸手给两位可爱的姑娘拍拍身上的土和沾着的麦叶:“她是天上的仙女,月里的嫦娥,东拐子的小桃红,还有胖呼呼的王胜利。”说罢,扛起锄头,踏歌而去。刚才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姑娘,一时没明白李二的意思,以为他要娶他俩呢,东拐子的姑娘,心地纯哪。
结亲半年多,小桃红过来住的很少,倒是风言风语的传说她常夜宿李二家。刘瘸子他爹那个气吆,本来自己女儿是中学生,又在西拐子庄的卫生室当赤脚医生,嫁给庞大那猪一样的男人,他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心里总是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这天是拐子庄集,他的夜壶漏尿,便想买个新的。那时候夜壶都是博山瓷的,光溜溜像个青蛙趴着的模样,上面有个把手,前头是一个园口,挺大。整个夜壶能装三到四斤水的容量。
刘老汉买好夜壶,又看见有卖散酒的,嘴谗,没拿酒坛,本没打算买酒。为图省事,便把夜壶擦拭干净,打了二斤散酒装在里面,往家走的路上,还时不时的口对口来上一小口酒,把赶集的老人惹的笑声连连。
正巧庞大娘要来走亲家,说是走亲家,其实两家隔的很近,虽不是一个大队,可住的并不是很远,东拐子,西拐子和南拐子上一个大自然村,屋和屋连在一起,道和道都通着接头。
见庞大娘来访,刘老汉迎出门来,拉着亲家的手坐下,说几句闲话,无非是家常里短之类的客气话。庞大娘看着坐在炕沿上的女婿刘学梓,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给自己端茶倒水,腿一瘸一瘸,实在不怎么样。她想想自家女儿小桃红,亭亭玉立,万里挑一的绝色美女,娃嫁给这瘸货。觉得上了大当,吃了天大的亏。奇怪,当时觉得这女婿腿瘸的不这么厉害呀,莫非去相亲时他爷俩做了手脚?垫了鞋底根?庞大娘这边正疑惑着的功夫,菜端上了桌。她收回思路,勉强笑着,说几句客气话,敷衍刘家爷俩。
刘老汉是个直人,心眼实诚。他家是一张方桌搁在正房中央,两边两把圆扶手的太师椅。庞大娘坐在上首,刘老汉坐在下首陪着。刘瘸子拿个杌子打横坐在方桌前边。刘家大娘则忙活着炒菜,每炒好一盘,便吆喝儿子从饭棚子里往正房端。时间不长,菜基本上齐,刘老汉把小酒壶从方桌后面的茶几上拿过来,用茶水涮干净。随后从茶几上把大夜壶拿起,咕噜咕噜往小酒壶里倒酒。庞大娘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好哇,欺负我一个女人家,不拿我当客待,竟拿男人用的夜壶盛酒给我喝,这哪里是喝酒,分明是叫我喝尿哇!欺我没男人,拿我不当人。心中这么想着,她的脸可就青一阵红一阵。起初老汉没在意,后来看亲家婆脸色不对劲,这才急忙解释:“亲家妹子,不是我有意怠慢你,你看,今天拐子庄集,我去买夜壶,碰巧有个卖散酒的,我嘴谗,便打二斤。起初上集没打算打酒,再跑回来拿酒坛,怕人家卖酒的走了,这才不得已,用夜壶盛了拿回家,这不刚进家不大功夫,您就进了门,我还没来的及灌到酒坛里,您哪,别见怪,咱两家是实在亲戚,请您多担待,多担待。”
庞大娘听刘老汉说的诚恳。料定情况属实,便不再生气,开始端酒杯喝酒,举筷吃菜。
半个钟头过去,庞大娘气也消停干净,酒足饭饱,起身告辞。出的刘家,回到家中,小桃红早已做好午饭,让哥嫂吃完,正等着她回家,娘俩一块吃。见母亲在刘家已然吃过,便自己拿干粮吃起来。庞大娘坐在房中,无意中透过房门,看见南墙根下的老夜壶给勾了起来。若是丈夫在,哪用得着自己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还喝夜壶里的酒,那是酒吗?那就是刘家的尿,越想越气,越气酒越往上冲,她一下支持不住,仰面躺倒在炕上不省人事。这一来可吓坏了全家人,急忙灌凉水,掐人中,扳腿曲腿一通忙活,好不容易一口气缓过来。
庞大忙问母亲:“娘,咋回事呀,你这是?”
庞大娘指着儿子大骂:“都是你那丈人干的好事,他欺我是寡妇,拿夜壶装酒给我喝呀。”
刘老汉听女儿回家说,亲家母病了,是从他家回去后病的,心中挂念,正巧这天也是拐子庄集,便去集上称了二斤点心提着,还买了一个西瓜,来看亲家。
庞大娘很是热情,忙吩咐女儿小桃红择菜洗菜。吩咐儿媳刘学银做饭。庞大要去集上割肉,庞大娘不依,她叫庞大沏茶,陪老丈人说说话,喝点茶,吃点瓜子。她自己要亲自去集上割肉买鱼招待亲家公。
功夫不大,庞大娘肩挎一个新粪筐回到家中,在刘老汉面前,她把粪筐从肩上取下,轻轻放在地上,抓住粪筐的背条,一扳,把里面装的肉啊,鱼啊,白面馍馍呀,都倒出来。刘学银赶紧把这些东西捡起来放在方桌上。庞大娘把粪筐放到院西南角的茅房跟前,和原来那个旧粪筐并排放好,这才回来,笑哈哈的对刘老汉说:“亲家公,甭多心,粪筐是我新买的,你看,买的东西多,走时心慌,忘了拿菜篮,到集上才想起来,回来拿吧怕来不及。正好你女婿要换一个粪筐,队里要求每人每年要交三筐牛羊粪,原来那个漏了,不能再使,我就给他买了这个新的,顺便把买的东西盛回来,咱是实在亲戚,别多心啊,来,喝茶喝茶。”
刘老汉一辈子哪受过这种气,直把他气的七窍生烟,胡子一撅一撅的要发作,他的女儿刘学银赶紧过来,拍拍他的手,叫他忍着点,是你先不对嘛,拿夜壶盛酒给人家喝,这倒好人家能不用粪筐盛肉给你吃吗?一报还一报,两不吃亏。过去的换亲,十之八九结局都不好,这是一种恶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