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曼微微一笑。他知道“幽灵骑士”不可能是眼前这个靠招摇撞骗为生的假道士派去的。只是“幽灵骑士”在进去之前,就已经非常了解A的情况了,或者是在他进去后不久,通过某种途径知道这个A对聪慧道长言听计从,所以将计就计。在A逃脱之后,赶来感谢聪慧道长,这个道长干脆就顺水推舟地卖了个人情。此时被警方擒获,他当然不愿背这个大黑锅。
“你的军师让你越狱,你就越狱,自己不长脑子?”傅元曼打断了A对聪慧道长的质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那么坚定地听从他的。”A哭了起来,“逃出来以后,我就非常后悔,特别特别后悔。”
“你的军师在逃脱后去哪里了?”
“我本来要带着他走的,结果半道儿上,他说他要回去复命。我以为他是去找聪慧道长了,后来我也找到了聪慧道长,聪慧道长说已经让军师回老家探亲了。”
傅元曼把眼神转向聪慧道长。
眼神相碰的那一霎,聪慧道长顿时瘫软在地上,叫道:“我不认识那个人啊,我冤枉啊,我冤枉啊!”
“他最近在你这里出现过没有?”傅元曼没理聪慧道长。
“没有,绝对没有。我也一直吩咐手下在找他。”
傅元曼身体略一踉跄,被身边的唐骏一把扶住:“组长小心,您累了。”
“怎么阳北市那边还没有动静传过来吗?”傅元曼低声说。
“您的意思是,您安排了人去阳北市?”唐骏关切地问。
唐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傅元曼是什么意思。而身边的萧闻天,一脸铁青地不说话。
“我这真是在赌博啊!拿自己最爱的人的生命在赌博!”傅元曼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也掩盖不住自责。
“不,我认为您集中精力攻击这边,是对的。”唐骏不明就里,说,“阳北那边没有明确的目标,那么大的城市如何去找?‘幽灵骑士’也肯定会这样想。按理说,他应该按照规律选择更有把握的A。而且,最关键的,A这边有枪,如果不是我们倾尽全力,制造这么大的震慑力,说不定会有民警在行动中伤亡。”
“小朗去了阳北。”傅元曼想起外孙的笑脸,不仅担心,更是痛心,“目前,阳北警方的搜索,未见成效,我们也赶紧折返阳北市吧!”
唐骏惊讶道:“什么?您安排了萧朗去阳北?这也太危险了!那凌漠呢?他消失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担心他是内鬼,我对这个街头捡回来的孩子没有充分调查,心里总是不踏实。”
“凌漠不是内鬼。”傅元曼坚定地说,“他消失的目的,和萧朗一样。只是,这并不是我的指示。”
凌漠没有萧朗那么好的条件,他逃出守夜者组织基地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赶去一百五十公里外的阳北市。
更让他纠结的是,他这么一跑,很有可能会被警方认为是内鬼,如果自己的私自行动成功就罢了,如果失败了,说不定他就会臭名远扬。不过也无所谓,他凌漠本身就是一个地痞流氓,能到今天一步,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只是,如果他被警方误会了,会不会连累到唐骏?怎么说,还是感觉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导师。为了保密,他都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唐骏。
凌漠自己是没有交通工具的,他的小跟班们更不可能有车;打车肯定是找不到的,叫车软件叫了几次也没有一个司机应答。大晚上的,谁也不愿意跑车到一百五十公里之外,还得防空车回来。情急之下,凌漠开出了里程数五倍的价钱,才叫来了一个跑快车的私家车主。
“哥们儿,啥急事儿啊,开这个价。”一个戴着大耳机的年轻车主,看起来是个95后,玩世不恭的样子。
凌漠坐上车,眼珠一转,说:“你的技术怎么样?”
“您没搞错吧?居然质疑我的技术!”可能是耳机里的音乐挺大,司机用不协调的声音叫了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可是飙车的主儿!”
凌漠看着对方一脸稚嫩,忍俊不禁,说:“那就把你年轻时候的劲儿拿出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阳北市。”
“那可不行,要罚的。”小伙子随着音乐抖了两下。
凌漠神秘兮兮从后座趴到驾驶座靠椅上,亮了一下他的守夜者组织证件,说:“国际刑警组织,你听说过没有?”
可能是凌漠精于演技,所以小伙子没有任何怀疑。他的眼睛突然放出光芒,说:“吓死宝宝了!办案哪?太刺激了!那就是说,我可以不用被罚?得嘞!您请好吧!”
猛地一脚油门,把凌漠重重地摔在座椅的椅背上,凌漠赶紧坐直了身体,系上了安全带。
看着多个监控摄像头的闪光灯闪动,凌漠开始心痛这个小伙子了。看来,已经不是罚款的问题了,按这样开,他得被扣掉不知道多少个十二分。不过,这个小伙子的驾驶陋习太多,开车戴耳机听音乐、不系安全带、不按照规定变道或用灯,这样的驾驶员,早晚是马路杀手,让他吃吃亏也不算过分。凌漠这样安慰自己。
还没有驶上高速,凌漠就开始为下一步的打算犯愁了。
如果“幽灵骑士”真的有获取警方行动的能力,那么他在三四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获取了。不过,他获取的应该是A的信息。按理说,他应该先去找A。不过,守夜者组织如此倾尽全力去抓A,显然醉翁之意不仅仅在酒,他们有可能想的是把A和“幽灵骑士”一起抓回来。如果“幽灵骑士”猜到了或者是获知了守夜者组织的这个意图,估计就有可能和我一样,要去阳北市来个“反其道而行”。既然是临时获知信息,没有准备,那么“幽灵骑士”应该和我一样,之前没有研究过B的特性,也完全不知道B究竟会在阳北市的哪个地方。既然选择了B,就要在数个小时之内完成任务,不然警方很快就会折返回来找B。那么,如何定位呢?“幽灵骑士”比我获知信息早几个小时,但是他的交通工具不如我,而且希望推理能力不如我,这样,我说不定还来得及。
凌漠的脑子转得飞快。他在想,如果他就是“幽灵骑士”,那么他该如何下手去寻找?如果真的有内应,那么他凌漠掌握的资料,“幽灵骑士”也会掌握。可是那么多资料啊,如何去寻找重点?通话记录?对!通话记录!
看守所有公用的电话,使用比较频繁,虽然有登记,但是并不全面。所以,即便知道通话对象,却不知道主叫究竟是哪一个犯人。但是如果知道被叫或者主叫是阳北市的号码,不用知道是不是B的通话,也可以作为重点考虑的对象。
虽然看守所电话有监控,但是B既然在羁押期间就起了越狱的预谋,而且越狱后准备躲藏在阳北,那么他很有可能要给预备藏身之地的人打个电话探一下虚实。
试试吧!
想到这里,凌漠先是用手机搜寻到了阳北市的区号,以及所有的手机号段。这是凌漠的强项,他的记忆力超群,对数字更是特别敏感。
然后,凌漠打开了名为“越狱事件前两个月内看守所电话主叫目录”的文件,那大概有上千个号码。凌漠的眼睛以倒叙的方式,飞快地扫视着这些号码,果然在越狱事件前五天的记录里发现了一个阳北的手机号码。虽然通话只有两秒钟,但是凌漠觉得越是短得不合理就越有价值。如果真的说的话多了,早就被警方查了。被警方忽略的,通常是这些看似不可能和越狱有关的线索。
“到阳北了,去哪儿?”小伙子仍然在随着节拍摇摆。
“这么快!”凌漠看了看手表,说,“找个电信营业厅。”
“这么晚了,哪还有营业厅?”小伙子说。
“现在营业厅都是个体承包了,肯定有开门的,快找。”凌漠急不可耐。
可能是运气好吧,果然在他们转悠了几条街道之后,发现了一个正准备关门的电信营业厅。
“等会儿,老板,能帮我查查这个电话号码吗?”凌漠跳下车去,阻止了老板关闭卷闸门。
“我们是国际刑警。”小伙子也下车来,仍然在摇摆。
老板将信将疑地重新打开大门、打开电脑。
“能看得出来号码主人的住址吗?”凌漠见老板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客户资料。
“你能把你的证件给我看看吗?”老板开始有了警惕性。
而此时,凌漠其实已经看清楚了客户资料里的客户住址,于是微微一笑,说:“谢谢了,老板。”转身离开。
老板愣在座位上许久,跳起来对着两个人的背影,说:“喂,你们是什么人?我要报警了!”
感觉在整个驾驶过程中,小伙子比凌漠更加来劲。在获知具体地址以后,小伙子风驰电掣一般地把车开到了别墅区。在别墅区的门口,车子被保安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非小区业主的车辆,谢绝入内。”保安文质彬彬地说。
“我们是进去办案的。”凌漠还没来得及说话,小伙子就高声叫道。
“请出示您的证件。”保安说。
“出什么证件啊?我们是国际刑警!你要是再不开门,耽误了事情,我们把你抓起来!”小伙子说。
凌漠一脸黑线。
“你是宇宙刑警也得看证件。”保安说。
“你们是不是在找刚才那两个人?”另一名保安从车窗探进头来,看了看后座上的凌漠,说。
“是不是有一个人个子高高的,白白净净的,肩膀很宽?穿着和你们差不多的衣服?”凌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
“是啊是啊,他追着另一个人跑了,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人家的私事,所以不好管。”保安好奇地看着这个脸上有个刀疤的年轻男人,说,“真的是大案件啊?还需要国际刑警出面?”
“他们去哪儿了?”凌漠急着问道。
“刚刚跑过去的,一前一后,往那个方向去了。”保安指着前方说。
保安的话还没有落音,凌漠再次被小伙子的猛然加速重重地甩到座椅椅背上。
“你神经病啊!我还没问完呢!”凌漠狼狈地爬起身来,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警察办案不就是讲究时效吗?一寸光阴一寸金啊!”小伙子打着方向,说。
“你知道这个方向是去哪里吗?你就追?”凌漠摸了摸被撞痛的后脑勺。
“我看了导航,这条路最终是到达一座小山。”小伙子说,“电视里面都是这样放的,只要犯罪分子一逃跑,就会逃去山里。”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开到了一片废弃的厂房,厂房的后面果真是一座小山。
大路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崎岖的小路,如果萧朗追逐“幽灵骑士”到这里的话,只能弃车了,不如就在这里找上一找。
“停车。”凌漠让小伙子在路口停下了车。如果不是凌漠制止,这个小伙子还准备把车子开进狭窄的胡同。如果真的那样的话,车灯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凌漠跳下了车,从腰间掏出了警用甩棍和强光手电筒。不知道是不是导师唐骏始终对他放不下警惕之心,虽然他通过了所有关于持枪、射击的考核,但是唐骏最终还是没有给他颁发持枪证。和他一样,剩下的这十三名学员,仍有十名没有获得持枪证。这可能是因为部里对他们这支队伍能否继续下去保持怀疑,所以严格了颁发持枪证的标准。
“国际刑警就用棍子?”小伙子坐在驾驶室里笑得前仰后合。
凌漠做了个“嘘”的手势,说:“别废话了,费用我已经支付给你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帮你吧。”小伙子下车打开后备厢,拿出一把扳手。
凌漠有点儿感动,从小到大,都是他护着自己的那一帮小伙伴,从来没有人会在他面临危险的时候,帮助他。凌漠觉得这个小伙子是个很热心的人,让他被罚,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也不能让他面临生命的危险。
所以,其实很希望能有帮手的凌漠心一软,说:“别废话,这事情和你无关,赶紧回去,不然我翻脸了。”
小伙子见凌漠一脸认真,只有摊了摊手,倒车离开了胡同口。
凌漠一手拿着甩棍,一手拿着警用强光手电筒,沿着胡同慢慢地向小山附近移动。这样的环境,是凌漠从小到大成长的环境,应该算是很熟悉的感觉。可是,此时的凌漠却感到异常紧张,甚至攥住甩棍的手已经冒出了津津的汗珠。
强光手电虽然照射的距离比较远,但是照射的范围却很有限。凌漠只有不断地晃动手电筒来勉强识别远处的物体。可是,巷子很深,想清楚地去识别,仍然是不可能的。
在凌漠走到一间茶厂门口的时候,用电筒照射了一下空旷的厂区大院。大院的中间,仿佛有棵大树的影子,或许是有枝丫正在随风摇曳,不过确实没有任何响动。
在一瞥之间,凌漠感觉前方有个胡同交叉口,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把他的手电筒光芒给反射了回来。于是他握紧了甩棍,向胡同口慢慢走去。
走得逐渐近了,凌漠看清楚了那是一辆汽车。
这是萧朗的车吗?凌漠犹豫着,站在胡同口用手电筒到处照射,果然发现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两轮车。
凌漠快跑了几步到了两轮车边,果不其然,那是一辆红色的复古风助力车,和之前警方从小区监控上截取的助力车性状一模一样。凌漠用手摸了摸助力车的发动机。发动机还是热的,说明萧朗追着“幽灵骑士”到这里并不久。不过他们现在去哪里了?这里这么安静,别说打斗的声音,怎么连一点点动静都没有呢?
这样的景象,让凌漠更加紧张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握紧了甩棍。凌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两辆车的车头方向其实都是指向他刚才走过来的工厂那边,也就是说,萧朗和“幽灵骑士”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那个废弃的工厂。而且,刚才的小伙子也说了,电视上都说了,犯人喜欢往山里跑,而那座工厂的背后,就是一座大山啊。
凌漠转身重新向工厂的方向移动,在距离工厂大门还有二十米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另一条胡同里有一个人影。
人影像是一个老人,正背负着一堆纸壳、泡沫之类的东西,慢慢地向远处胡同口移动。看来,这是一个拾荒的老人。拾荒?凌漠的心脏猛然一跳。
“站住!我是警察!”凌漠高声叫道。
人影猛然停了下来,但是没有回头。一个厚重的声音随后传到了凌漠的耳朵里:“警察怎么了?我又没犯法,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不过是一个捡破烂的。”
“站那儿别动!”凌漠一边慢慢地向人影靠近,一边高声说道,“你要不是捡破烂的就算了,你既然是捡破烂的,我还真是要好好地查一查你。”
“捡破烂的有什么好查的?”黑影站在那里犹如一棵苍松,丝毫不动。
凌漠没有回答,眼看离黑影越来越近,凌漠的心跳越来越快。
就在凌漠距离黑影只有五米的时候,这个仿佛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的黑影,猛然回过了脸,死死地盯着凌漠。此时,他们只有五米的距离!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和其他拾荒者不一样,那是一张白净的脸。显然,他就是那个“幽灵骑士”。
强光电筒照射到“幽灵骑士”的脸上,让这张本就惨白的脸,白得阴森森的。“幽灵骑士”的眼睛直视到强光电筒上,没有眨眼,没有任何躲避。
正常人在黑夜中猛然正视到强光,瞳孔会剧烈收缩,眼部也会立即出现不适。但是“幽灵骑士”显然没有什么不适,甚至可以说,他都没有瞳孔,更不会收缩。黑色而空洞的黑眼珠直直地盯着凌漠,深邃而恐怖,直达人的心底。
“看着我的眼睛!你感觉累吗?困吗?……”“幽灵骑士”故技重施。凌漠迎着“幽灵骑士”的方向跌跌撞撞走去,在那个充满蛊惑的声音里,他似乎举步维艰。“幽灵骑士”的嘴边滑过一丝微笑,但很快他的微笑变成了惊诧。凌漠半低着头向他走来,抬起头的时候,眼皮却是紧闭着的——在接近“幽灵骑士”的那一霎,他的眼睛忽然睁开,眼瞳里丝毫没有迷惑,只有不带丝毫感情的冷峻。
“说这么多,不累吗?”凌漠的声音幽幽响起的时候,他已经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地重踹在“幽灵骑士”的肚脐眼上。
“幽灵骑士”被这猛然的一脚,踹出去三四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一脸惊讶,自己屡试不爽的办法,居然被这个毛头小子给轻易破解了。
“你……”
此时凌漠已经举着甩棍冲了过来,当头就往“幽灵骑士”的脑袋上砸去。甩棍是纯钢打造的实心棍棒,如果这一棍能抡上去,这个“幽灵骑士”即便不立即报废,也得失去八成的战斗力。
不过,凌漠低估了“幽灵骑士”的实力。这一棍,不仅没有砸在“幽灵骑士”的头上,反而因为用力过猛,凌漠猛然向前一个踉跄。“幽灵骑士”一个华丽的转身,来了一招后摆式的扫堂腿,不偏不倚正好踢在凌漠的脚后跟。凌漠双脚被同时踢了起来,仰面重重地摔在地上。
毕竟是在守夜者组织里经过了两个多月的魔鬼式训练,凌漠也绝对不是软脚虾,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再次举起来手中的甩棍。
凌漠处于防御姿态,在脑子里不断地搜索着这两个多月学到的“一招制敌”的办法。纵使他的记忆力再超群,清晰地记得司徒霸教给他们的一招一式,但是凌漠依旧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这不是“会不会格斗”的问题,而是“格斗素质”养成时间的问题。
“幽灵骑士”见凌漠也有两把刷子,于是也不贸然进攻,在接近凌漠的安全区域外慢慢踱着步,观察凌漠的弱点。
“别看他眼睛。”凌漠提醒着自己,专心观察“幽灵骑士”的下三路。
突然,“幽灵骑士”发起了进攻,从凌漠的左边猛然冲了过来。凌漠一个闪躲,躲过了“幽灵骑士”正面的一拳,但是却被“幽灵骑士”随即而来的一个边腿重重地踢在胁部。一阵剧痛袭来,凌漠顿时乱了章法。
本身就技不如人,现在又没了章法,甩棍也在混乱之中被凌漠自己抛了出去。凌漠十几招之内,就被“幽灵骑士”放倒了四五次,全身酸痛,几乎爬不起身来。
“不听命令的下场。”“幽灵骑士”低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凌漠发现“幽灵骑士”的那双解放鞋也已经挪到了他的头边。只是现在的凌漠,几乎没有爬起来的力气,更别说躲避了。
即便是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但是这句“不听命令的下场”还是牢牢印入了凌漠的脑海。
解放鞋猛然间抬起,然后重重地踢在凌漠的左眉弓上。凌漠顿时感觉眼冒金星、四肢瘫软,眉弓处也裂了个大口子,鲜血呼呼地往外涌出,甚至眯了他的左眼。因为头部过度扭转,可能是颈椎也受了伤,凌漠感觉四肢都是麻木的。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接下来就要看“幽灵骑士”怎么处置他了。
自己烂命一条,原本早晚走的就是这条路。希望是遥远的,他凌漠本就不该有那些人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纵使再努力、再刻苦,依旧无法逃脱命运的笼罩。
无数记忆碎片重新组合起来。凌漠想到了自己儿时的遭遇,还有关于自己身世的一些故事;那个破旧的院落,妈妈那张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一股脑儿地涌进了凌漠的脑海。妈妈,我来找你了!凌漠又想到了唐骏,似乎是那么回事,唐骏就要拯救凌漠于水火了,凌漠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曾几何时,凌漠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彻底揭开身世之谜,至少要还父亲一个清白。凌漠还想到了自己的组员,虽然他并不和他们多交流,但是心里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在组员们之间,他找到了领袖的感觉,他被鼓励、被鞭策,这才进步神速。虽然不愿意,但在这一刻,凌漠依旧想到了继父继母,儿时的虐待和蔑视,几乎毁掉了他十几年的青春时光;他讨厌他们,在跟随唐骏之后,他还想过以后再也不和他们见面,不过此时他仍然想起了他们。
凌漠绝望地想着,眼睛的余光看着解放鞋再次一步一步地靠近。
在解放鞋重新抬起的时候,凌漠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解放鞋并没有如期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巨大的响声。响声过后,幽灵骑士那颗邪门的脑袋,居然也趴在了凌漠的旁边。
凌漠四肢的麻木缓解了一些,他费劲地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上粘附的黏糊糊的血迹,想尽量看清楚眼前站着的那个黑影。可是,天太黑,他看不清。
直到黑影说:“你们城里人真会玩,还会催眠!”
凌漠笑了,这个声音是萧朗发出来的,看来他能活下来了。
萧朗是拎起了路边的一个铁制垃圾桶,直接呼在了“幽灵骑士”的脑袋上的,以萧朗那强壮的体魄,这一击可真是不轻。
凌漠慢慢爬起身来,看见萧朗正骑在“幽灵骑士”的身上,准备用绳子捆绑住他。萧朗一边抖开绳子,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看起来实施动作很是费劲。如果不出意外,萧朗也应该是受伤了。这么利索的一个人,动作如此笨拙缓慢,伤应该还不轻。
凌漠这样想着,眯着眼睛,透过夜幕观察受伤的萧朗。果然,他整个左边上衣都被血染了。
凌漠还没来得及帮上萧朗,“幽灵骑士”突然醒了。受了伤的“幽灵骑士”像是疯了一样,直接跳了起来,掀翻了骑在他身上的萧朗。事发突然,吓了凌漠一跳。
“幽灵骑士”怪叫着骑上了萧朗的上半身,用一根手指狠命地戳向萧朗的胸膛。那里,应该是萧朗的受伤所在。坚毅的萧朗,并没有叫出声,而是拼尽全力反抗着。凌漠感觉自己的身体还不是很利索,但赶紧找了一块砖头,摇摇晃晃向“幽灵骑士”袭去。
“幽灵骑士”以一敌二,只有放开萧朗,后退到墙边,慢慢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
萧朗起身蹲下,一手撑地,喘着粗气,是在缓解刚才的剧烈疼痛。凌漠感同身受,拍了拍萧朗的肩膀。
“还记得司徒霸教我们的徒手二对一战法吗?”萧朗低声说道。
擒拿格斗课的时候,司徒霸曾经说过,在二对一无武器进行格斗的时候,需要两个人的充分默契。两个人最好能够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同时发难、同时出招。两人分别和对手连线,两条线的最佳角度是120°。但是这个战法的关键不是角度,而是出手时间,攻击必须同时到位,这样对手就很难应接了。
各种战法早就在凌漠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当然也少不了这种。凌漠自信地朝萧朗点了点头。
两个人默契地向两边缓缓移动,拉开三人之间的距离和角度。而“幽灵骑士”仍然持着匕首纹丝不动,像是一尊石像。
“啊!”随着萧朗的一声怒喝,萧朗和凌漠同时从两个方向向“幽灵骑士”冲击过去。两个人按照司徒霸教授的办法,用余光瞥着对方,以保证两人能够同时攻击到位。
天上的半轮月亮,光线黯淡,时不时地钻进云层,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那一霎,月光又重新出现,映出靠在墙壁上的“幽灵骑士”的诡异微笑。
“幽灵骑士”借助墙壁,猛地朝向凌漠跃去,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这一招果真是歹毒得很,不仅破坏了三个人之间的角度,更是缩短了他和凌漠之间的距离而拉大了他和萧朗之间的距离。凌漠和萧朗“能够同时对他做出攻击动作”的完美计划被轻松化解。
萧朗和凌漠都是一晃神。而这一晃神的当口,“幽灵骑士”的匕首深深地刺进了凌漠的上臂。几乎在一秒钟之内,身体前倾俯倒的“幽灵骑士”迅速拔刀转身,对接踵而至的萧朗也是一刀。这一刀,虽然被萧朗闪过,但刀尖仍然划到了萧朗的腹部,把他的衣服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受伤的凌漠没有放弃,挥动右手的砖块,向“幽灵骑士”的头上砸去。“幽灵骑士”一个急退,退到了十米开外,完美地躲过了一击。
这一回合,“幽灵骑士”大获全胜。
“打不过他,你能跑得动吗?”萧朗一把扶住了失去重心的凌漠,看着凌漠胳膊上冒出的鲜血,说。
“跑不动也得跑啊,不然今天就要命丧荒山了。”凌漠咬着牙,说。
话刚落音,“幽灵骑士”提着匕首再次发动攻击,匕首在月光下,寒光凛凛。萧朗一把拉倒斜靠在胡同墙壁上的一捆竹竿,和凌漠转身就跑。“幽灵骑士”从散乱的竹竿之中脱身之时,见两人已经狂奔出了百米。他嘿嘿一笑,提刀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