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凶杀(2 / 2)

妖怪书斋 弄清风 1936 字 2023-10-25

这件事情透着一丝古怪,比如说柳生平日里乖巧书生一个,怎么会跟县太爷的公子结下那么大梁子。而那位公子白天才刚打人出过气,为什么大晚上的要跑到山脚下去?

被山上的野兽撕成碎片这个死法,可够惨烈的啊。

商四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沈苍生。

柳生被打得重伤昏迷,打人者当天晚上就死于非命,不是报应,更像是报复。然而商四环顾一周,在书桌上找到柳生那本装订好的字帖时,却发现沈苍生还没有真正具象化。也就是说,沈苍生还没有在这本字帖里活过来,还处于一个将醒未醒的状态,那么就更不可能出来杀人了。

难道真是一个巧合?

商四有些狐疑,不过是不是巧合,去验证一下就知道。

出门稍作打听,商四就得知了那位县太爷公子的遇害地点,过去一看,黄纸满地,脚印凌乱,整个现场已经被破坏了。

这里是一条溪水边,抬头看就是苍翠青山,溪水从山中而来,很是清澈。昨夜下过雨,所以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全部冲刷,或渗进泥土里。猛禽的脚印确实有,很深,所以还留着,看起来不止一只。

商四抬起右手,指尖金色字符翻转,时间开始回溯。

戌时,月上柳梢头。

被害人钱勇的身影出现在溪畔,他东张西望,神情紧张却带着一丝期待和激动,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等的人还没来,他有些着急了,在溪边来回走动着。

月光下,商四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反复看着。那看起来像是一方手帕,女子的手帕。

钱勇很宝贝那条手帕,紧紧地攥在手里,时而还凑在笔下闻着,仿佛那上面还带着帕主人的体香。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的丛林里忽然传出异响。

树冠在震动,枝桠被踩断,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声音传入钱勇的耳朵,让他一阵紧张。他踌躇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走。

可就在他还没得出答案的时候,黑夜中,一只长着凶猛獠牙的野兽从林中蹿出,树叶伴随着它矫健的身姿从树林中带出,在月光下悠悠飘舞。

惊骇在钱勇的眸中扩大,一声惨叫刺破夜空,那方白色的手帕被遗弃在风中,然后,落进商四的手里。

商四只看了一眼,便蹙起眉。只见那方帕子上赫然绣着一朵牡丹,和心娘二字。帕子的正中央,还有一行小字——今夜戌时,山下溪畔见。

下一瞬,商四的身影出现在书斋里,他快速打开存放着手帕的抽屉,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所以,钱勇手里拿着的手帕,就是商四的。

那白天发生在书斋门前的打斗,或许就不是巧合。

商四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他微微沉下脸来,抬起右手,时光再次倒转。黑暗渐去,光明回归,书斋外传来人声鼎沸,不多一会儿,打斗声响起。

商四就站在紧闭的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形。

只见柳生被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围着,而那个钱勇就站在混混后面,满脸讥诮地看着柳生。柳生紧握着拳,瘦弱单薄的身板微微颤抖着,却挺得笔直。他的目光越过那几个混混,死死地盯着钱勇,“钱勇,我现在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你不能随便打我!”

钱勇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谁说我要打你了?是他们要打你,关我何事?”

“你!”柳生愤怒。

“啊,或许你求求我,我可以帮你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下手的时候轻一点,怎么样?”钱勇抱臂。

然而柳生抿着唇,求饶的话却说不出来。

钱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几个混混见状,直接上手揍人。柳生一个照面就被打趴在地上,而这时,周围已经有人聚集过来。

钱勇看了看四周的人,“啧”了一声,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可他正要撤退,却又看见柳生那双死盯着他的,澄净的眸子。

柳生已经被打得满嘴是血,可还艰难地抬着头,死死地盯着他,“就算你今天把我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你这样的人……咳……根本不配得到功名!”

“你说什么?”钱勇一下子被激怒,拨开几个小混混,一把揪住柳生的衣领,“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啊?!你以为考了个秀才就不得了了吗?得了功名,只怕你得丢掉小命!”

柳生就像块破布一样被他抓在手里,脸色惨白,双腿已经安全不能动了。

商四在门内听得一清二楚,这件事,只怕牵扯到另外一桩案子——考场舞弊。柳生不愿意配合,所以才落到如此下场。

但是……

令商四震惊的不在于此,他亲眼看见已经被打得快要晕死过去的柳生,悄悄地把一方手帕塞进了钱勇的怀里。

无人察觉。

商四微微眯起眼,他闻到手帕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香味,思路畅通无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都说得通了。

他转身,从书斋后门出去,没过多久又到了终南山上。

道门院墙内,柳生的爹娘跪在一位穿着素色道袍,头戴莲花冠的道人面前,不住地磕头请求,“真人,求真人救救我儿啊!他才刚考取了秀才,若是残了一双腿可如何是好!真人,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家生生,那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就遭此横祸啊……”

目光转向内院,商四站在院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半开的窗子。

窗子里,柳生已经醒了,正倚靠着床柱出神地看着窗外的红叶。他的眼睛里有什么呢?对于未来的迷茫?被打断腿的愤恨?还是被疼痛折磨的痛苦?

不,以上这些都没有。

他的眸子里很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然后他微微一笑,因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