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倓很紧张。
作为大隋皇长孙,得父亲大隋太子杨昭认可,深受皇祖父杨广喜爱,甚至在之出生时,高祖文皇帝杨坚也抱过的这么一个人,可以说得尽了荣耀。
一出生,就站在了所有人的顶点之上。
况且,他自幼聪慧,得大儒,便是教导臣子之赞。
原本这样的身世,这样的才智,杨倓应该骄傲,应该满足才是。
但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深入军营,看到来往兵士,还有营地内无处不在的杀气,到底是尚未满十岁的少年,除过紧张外,还有些害怕。
他恍然发觉,便是所用的荣誉,都是父辈给予。
这一切,父辈们,同样可以轻易夺去。
不自觉想起了父亲前次所书之信,内中告诫:无论天子或是储君,想要的权势也好,威望也罢,乃至于他人真心之效忠,从来不会凭空得到,需要自己去争取。
也是在这一刻,杨倓忽然明白了其中深意。
如果有一天,父亲为天子,他为储君,亦是意味着,来自于军士,百姓之尊敬爱戴,同样需要他自己获取。
因为百姓或是军士,为大隋之君主爱戴或是憎恶,会伴随着时间消散,是会有波及下一位天子,但不是决定的。
是啊!
就比如眼前的军营,军营内的兵士或是将领,见之到来,面露尊敬。然,实际,这等尊敬也是建立在,他的身份,他的父亲,他的祖父的威望之上。
遂,杨倓从之眼神中,能感觉到,包括身边的这位秦将军在内,面对于他,眼中绝无忠诚和信赖。
因为这支大军,这里面的兵将,是之父亲建立,并于内中提拔。
他们忠诚的对象,只有一个,他的父亲,大隋帝国皇太子殿下,未来的大隋之主。
除此,别无他人。
或者,包括他的皇祖父,已经失踪的大隋天子也不再其中。
兵营很大。
每一个隋军,放眼看去,充满了辛劳,实际上,又有多少希望打仗?
杨倓年纪虽小,但于行走,不断思考观看中,除了忽然心生感悟外,大体知晓,父亲为何让之踏入军营。
这不仅是让他长长见识,更是希望他了解,理解,作为大隋皇室一员,应该担当怎样的责任!
每一次战争,都代表着无数人身后的无数家庭,作为发起者,作为将领,这就是责任!
焉能制止?
不乱兴兵事,不兴不义之战,这或是最为基本之要求。
杨倓其实还有很多疑问,需要答案,但他也知道,很多事情,旁人不会与之准确答案。
用父亲信中所言,很多事情,只有身在其位,经历了才懂。
而经历,则是一个人最为宝贵之财物。
眼见大帐在望,杨倓努力保持着镇定,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身侧一直跟着的秦琼,然后驱散了脑中所想。
其之弱小的身个,慢慢站立笔直,挺起了胸膛,在兵士通报后,大步迈了进去。
秦琼于后,在大帐的灯火之下,望着皇长孙的身影,却没有一同踏入。
帐内。
皇太子杨昭没有走,大家都没有走。
在得晓太子以皇长孙来见后,大家更没有走。
许多人都怀揣着心事。
后的兵士通报,得晓皇长孙已到帐外后,以前侧的张须陀、周法尚等将,皆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去。
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
但见走入之少年,气势不凡,与太子杨昭相像,便是面对帐内诸将,也是不卑不亢,许多人见此,皆是下意识的颔首。
虎父无犬子。
储君之长子,果然不凡。
联想到当下情形,天子下落再失,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加上多地已有变动之时。
据闻大兴城内,齐王杨暕,已立赵王为伪帝,便是不久,等叛乱一平,若是天子再寻不到,眼前的太子殿下,无可厚非的将走上那个位子。
皇长孙自为储君。
许多人联想到这里,眼神不由得热切起来。
杨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帐内诸人的目光,他的视线放在走进来的长子身上。
当日于东宫之时,长子杨倓不过一岁多,尚于走路。
至今日,长得都快到他肩膀了,也近十岁。
这十年,也是他来到大隋的十年。
十年弹指一挥间,过得真快!
杨昭不乏感叹,不乏欣慰。
杨倓则于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了营帐中心位置,然后,面向上首坐着的父亲杨昭,大礼参拜,道:“儿子见过父亲,问父亲安!”
杨昭则是在此时,从案几处起身,来到杨倓面前,将之亲自扶起,牵着长子的手,道:“孤安!不过,汝长大了!来,孤带汝认识下帐内诸位将军!”
杨倓的心在此刻,完全安静下来。
身前有个高个子,即使天塌下来了,也会有人顶着。
而身前,是他的偶像,他的父亲,大隋太子殿下。
他的目光逐渐平静,身体比之前更为笔直,带着自信,紧紧跟在后面。
杨昭随之拉着长子杨倓来到了周法尚与张须陀面前,向看向周法尚,介绍道:“这位是左武卫大将军,周将军!乃于国有功之臣,更得陛下嘉奖!”
杨倓忙一礼,配合的非常自然,道:“将军大名,杨倓早有耳闻,父亲曾言,大隋镇国将军之中,有镇国大将军来将军,更有左武卫周将军。由此间两大将军在,便是宵小何惧,大隋安邦!”
于侧,杨昭见此,心中一动,旁的不说,或是他过去几年没,常有书信教导,此间名义上的长子,随机应变,还真有些像他,可学得真谛。
原本正襟危坐,五十多岁的周法正,无论真心实意,得此嘉奖,早就感动的眼泪哗啦,忙起身回礼道:“劳太子,皇长孙之赞,老将年纪虽大,但尚能饭食。只要有一口气在,定然保家卫国,为太子之前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