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未入世的藤妖不知道,自己救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中山狼。不但吞了她的妖丹,为了以绝后患,甚至还用一把火把那根长长的山藤直接烧成了灰烬。
“虽有我的影响,可亦是因为你内心所愿。”那声音继续说着,笑声越来越浓,“你可是堂堂大周帝王,又怎能成为一个废人,任人嘲笑呢?相比你自己的性命与前程,一只卑贱的妖,自然不算什么。”
“所以承认吧,司马承,你早就变了。你心里的欲望早就深不见底,你与我,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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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我好想你。”
青年的脸色认真虔诚,此话,并不是随口而出。
容钰的心神立刻乱了一瞬,方才的努力竟是功亏一篑。可那一刻,她却没有心思再去顾及,而不是不由看向仿若在诉说着思念的青年。
他在说,他想她。
为何?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随口之语,还是……内心所想?
容钰情不自禁地再次靠近了青年,定定地看着地上面色苍白的青年,一字一顿的问道:“酆无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青年眨了眨眼,那一刻,两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酆无咎仿若能看见她一般,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眸此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雾,在月色下,竟像是多了一丝妖异和诡谲。
然而,容钰的心里并未有半分害怕。
透过那层血色薄雾,她似乎又看见了许多年前那无邪纯真的小和尚。那时,他也是如此,睁着一双大眼睛,就这样傻乎乎的瞅着她。
容钰的心忽地漏跳了半拍。
自是无人回应她的。
只片刻,容钰便反应了过来,她皱着眉头抬起身子,正欲重新凝神精心汇聚元神,便见地上的青年忽然伸出了双手,像是要拥抱她。
只是凡人自然不可能抱住元神的,他的手只抓了个空。
那双眼睛仿若黯淡了一瞬,他微启双唇,轻轻地说了一句,“将军,我疼。”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般的话。
如今会说,不过也是因为这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
不管身体有多么的疼,他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也无人可说。
容钰的心立刻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竟是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青年只说了这一句,便再也没有开口了。他闭上了眼睛,安静的仿佛睡着了一般。可容钰知道,他没有睡着。
否则,她便能入他的梦了。
他只是安静的躺着,脸色惨白如雪,眉心深深拧起,眉宇间是无法掩饰的痛苦。
容钰只看了一眼,便重新闭上了眼睛,重新汇聚元神。
酆无咎以为自己又做了梦。
这一次,不再是噩梦,也不是那些难以启齿的荒唐梦,而是个美妙至极的梦。
他梦到自己到外面为将军上香火,边欣赏月色。只是身体实在太痛了,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后来,他终于倒在了地上。
这里无人。
他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亦可以放任自己的思念。
然后,他又看见了将军。
将军似是听见了他喊疼,所以特意出现在他的面前来安慰他,并想要为他疗伤。源源不断传来的仙力,让他的身体得到了一丝解脱,疼痛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似乎彻底消失了。
“无咎,还疼吗?”她蹲在他身边,问他。
“不疼了。”他摇摇头,定定地看着她,视线竟是舍不得移开片刻。
“那就好。”她对他笑了一声,唇角深深的勾起,如被阳光融化的初雪,美到了极致。她很少笑,可笑起来时,每一分都让人移不开眼睛,她对他说,“别怕,我会救你的。”
酆无咎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想对她说他不怕。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如小孩儿一般在叫疼,酆无咎心里边一阵羞愧。
然而,话未来得及出口,一阵风袭来,将军的身影便也如这一阵风一般散去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面前空无一人,酆无咎怔了一瞬,须臾,疲倦袭来,他忍不住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疼痛短暂的消失了,他得到了片刻的安眠。
似是真的睡着了。
直到月亮落下,晨曦映来。
熟悉的疼痛再次席卷了他,酆无咎这才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慢慢亮白的天空,转头便看到了香烛已然燃尽,只留下一地香灰烛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