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派你来的?”
只是她正要请媒婆进屋坐,沉默许久的容钰便忽然开了口,声音冷淡,像是一股冰水一般让顾氏火热的心稍微凉了凉。
顾氏到底只是个农妇,她看着贵重的聘礼,其实对于那些贵人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更别说是宫中。
她见容钰面色冷漠,便皱了眉头,“阿钰,不可无礼,先让媒……”
“我问你,是谁让你来的?”
不等她说完,容钰已经径直走到了媒婆的面前,再次问道。
“……这、这当然是宫中贵人的意思。”
“哪个品级?”容钰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继续问道。
“……美人。”
美人品级底,按理,是不能称娘娘的。
媒婆本想含混过去,但是当容钰站在她前方时,对上那双平静锐利的眼睛,她却只觉背脊一寒,像是被山中虎盯上了一般,竟是恐惧。
京城大,媒婆自然不少,但可还没有为皇家保过煤的。而陈李氏之所以能得到这桩好差事,还是她托了关系才得来的。
在来之前,陈李氏自然也查过容家,尤其是容家那位要进宫的姑娘。
将军府真假千金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些事自是不难查。陈李氏本想着那容钰虽然曾经是将军,可如今已经跌落了谷底。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做了二十年的人上人,一朝成为最底层的农女,那容钰定然是不习惯的。
这美人虽然在宫中品级不高,但那也是皇帝的女人。从此一步顶天,锦衣玉食享之不尽,这容钰定会欣然接受才对。
可如今,她瞧着面前背脊挺直、犹如松柏的布衣女子,心里却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陈李氏便见容钰忽地笑了一声。
她笑起来很是好看。
容贵与顾氏长相都不错,而两个儿女更是结合了他们的优点,尤其是容钰。只是旁人看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从不是她的容貌,反倒是摄于她的气势,多数是不敢再看第二眼的。
陈李氏这也才注意到面前布衣女子的美貌,瞧着那张不施粉黛也不逊色的脸蛋,也难怪便是成了罪民,也让宫中那位惦记了。
“我不会入宫的。”
只是下一瞬,容钰的一句话却让陈李氏心里一突。
“容钰!”陈李氏还未说话,顾氏便急了,“李婶子别听她胡说,这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母亲,这桩亲事,我应……”
“回去复命吧,此一生,我容钰绝不会入宫。”
只不容顾氏说完,容钰便已经斩钉截铁的说了这句话。
“容钰!”
“够了,你就别瞎掺合了。”
顾氏喝了一声,想要再开口,一旁容贵却拉住了她,“你什么都不懂,就别添乱了。阿钰知道该怎么做!”
顾氏不甘心,甚至觉得难堪。
她是容钰的母亲,可容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她的话,岂不是给她这个生母没脸?
只是容贵平时虽然话少,可到底是一家之主,他沉下脸后,顾氏便是再不满再焦急,此刻也只能生生闭了嘴。
而这头,容钰已经再次淡声开口:“告诉他,此话,容钰五年前便已经说过。哪怕再过五年,或是十年、一辈子,我意也不会改变。”
“此生,不负初心。”
所以,无论是将军府的魏钰,还是顾家村的容钰,既然她从一开始便没有选择那条路,那此生,便再也不会回头。
“容姑娘,你可知,你这是抗旨不尊?”
这声音有些尖利,像是宫中太监的声音,是走在聘礼后的一个人发出来的。他面白无须,声音尖细,容钰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内侍身份。
此刻那内侍面色沉凝,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抗旨不尊,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村里人早就吓得噤若寒蝉了。
容钰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只是眼中却清泠淡漠,毫无一丝笑意,沉声道:“抗旨?敢问这位公公,圣旨何在?”
那内侍霎时闭了嘴。
“既是容姑娘的意思,那咱家定会把这话带给陛下。只望,容姑娘不要后悔。”最后,他深深地看了容钰一眼,扔下这句话,便转身带着人走了。
不过片刻,方才喜庆的气氛便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冷锐的逼人。
围观的村民也早散了,容家的小院儿里,便又只剩下了容家四口人。
“这般大好事,你为何要拒绝?!”顾氏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又气又急,“那可是皇帝,一句话便能杀了我们的皇帝!你怎么能拒绝他?!”
“况且,进宫做娘娘不好吗?那可是世间无数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喜事啊!”
在顾氏看来,容钰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