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
赵昊笑嘻嘻地将六鼎的手办揣到了怀里。
他瞅了一眼宁婉梨,叉着腰道:“这一波,你又在划水,这次的鼎又没你的份。”
“嗯。”
宁婉梨淡淡应了一声,便寒着脸把头扭到了一边。
若赵昊真受了重伤,还能给他一个面子。
但看他现在的模样,吐口一口血后神清气爽,哪还有受重伤的样子?
尤其是这次还被他暗暗算计了一次,心里怎么能好过?
“不过……你这狗婆娘还算仗义,别管有没有输出,威慑作用还是有的。”
赵昊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木头,直接丢给了宁婉梨:“这个给你,算是利息。”
宁婉梨下意识去接,却感觉这玩意儿滑不溜手,一个把握不住,就落在了地上,俯身捡了好久,才捡了起来。
等看清木头上面的纹理,顿时眼睛一亮:“皇珏木?”
赵昊点了点头:“楚国小皇帝想要捡点便宜,就把这个玩意儿给我了,说是能够吸收国运,结果速度慢成一坨屎。娘的,狗都不要!”
宁婉梨:“???”
不过她想了一会儿,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你不要了?”
赵昊:“……”
他撇了撇嘴:“反正你收着就行,跟我混总不会亏待了你!”
宁婉梨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她可太了解赵昊了。
如果大家都比较惨,赵昊一定要成为那个亏得最小的。。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赚,赵昊一定要成为唯一的那个人。
如果赵昊能够血赚,那跟他一道的人就享福了。
这么看来,这混小子一定在鼎内发现了大机缘,所以才会把这“蝇头小利”丢给了自己。
只不过这皇珏木握在手中,就能隐隐感觉身上国运愈渐浩荡。
这皇珏木中的国运的确算不上恐怖,但远远不是赵昊说的那般“狗都不要”。
他还是惦记着我的……
不行!
这种想法要不得。
“你真没受伤?让姐姐康康!”
凰禾还是心中担忧,直接把赵昊按在地上。
赵昊面色一惊,语气无比屈辱:“凰禾姐不要。”
凰禾丝毫不听,将他的身体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一刻钟后,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事!
除了身体被微微震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甚至灵台的波动也比之前强大了不少,让她隐隐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她笑了笑:“只要人没事就行,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下一步,你得先从我身上下来。”
“哦……”
凰禾反应了一会儿,这才从赵昊的腰上站了起来,顺便把他提了起来。
赵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瞅向宁婉梨:“你听不听?”
“听!”
“你直接说不就行了么?”
“我们这是密谋,不声音小点算什么密谋?”
赵昊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世界上,除了黑脸汉,还有第二个人想不通这个问题。
宁婉梨咬了咬嘴唇,还是凑了过来,看到凰禾徒手布下了一个隔音法阵,不由撇了撇嘴。
赵昊笑了笑,这才说道:“都是自己人,我就不瞒你们了,六鼎阵法中里面的东西跟三鼎的时候完全不同,我进去之后先遇到了……吧啦吧啦,又遇到了……吧啦吧啦。
所以九鼎汇聚之时,他们想看着我去送死,自己坐收渔人之利是绝对不可能的,咱们只要这样……吧啦吧啦,到时候他们还不任我们摆布?就算要吃侯桃桃的桃,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凰禾眼睛一亮:“妙啊!”
宁婉梨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抿了抿嘴,还是没有选择笑出来。
不过赵昊这次把她当自己人了。
这混小子,好像有点进步。
……
孤峰只影。
缺月藏云。
峰顶,南子陵孤零零地坐着。
在他面前,是熊熊烈火,火焰中躺的是他最后一个姐姐。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眼神涣散,就像是一具皮肉做的雕像。
阔别十年。
终于在她临终前见了一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天真烂漫,看起来傻乎乎的姐姐,到最后会变得那么癫狂。
曾经,南子陵听南子溪说过:“只有孬种才会向弱者挥剑,真正的强者,剑锋剑刃只会对着自己。”
南子陵知道。
她在放屁。
一个傻白甜,怎么可能懂剑?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结束生命的方式,竟然是拿着剑,将一生的不堪过往,从自己肚子里剖出来。
好荒诞。
却也让南子陵无比崩溃。
那一剑剑落下,他没有半分阻止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他本来可以闭着眼睛。
但他也知道,若是那是闭上了眼睛,此生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一个活着的姐姐。
那一剑剑,落在南子溪的腹腔,却让他心如刀割。
涯外孤影,凌空飞渡。
一道白影落在南子陵的身旁,声音平淡道:“若我坚持,其实她可以不用死的。”
虽然语气淡然,但琅嬛仙子眼眸中,不经意间还是闪过了一丝悲戚。
只要南子溪愿意,其实是可以不用死的。
南子陵苦笑一声:“心都已经死了,身体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我虽是个宗师,但在皇朝面前就是一个屁,若她活着,依旧会被那些人当成生育工具。与其在过往的阴影中东躲XZ,还不如死了痛快。至少死的前一刻,她是自由的。”
他知道很痛。
但也知道,这点痛对于南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比起那种解脱感,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那个还没出声就夭折的外甥,他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南家的人就是这样,痛恨被当做生育工具。
谁会喜欢这种迫于无奈生出来的孩子?
包括这个胎儿,包括那个烛九阴血脉的蛇女,包括……那个水蛇给自己生的两个蛋。
现在,那两个蛋应该早已成为西陇山脉凶兽的盘中餐了吧?
我也自由了!
南子陵苦笑一声,看向琅嬛仙子:“你跟她,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琅嬛仙子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去蛇族便是为了赤练真君手上的妖脉,从一开始我就认识了你姐姐。”
南子陵沉默了一会儿:“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么?”
一开始他也好奇,只凭南子溪的实力,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蛇族逃出来的,而且还把烛九阴血脉的蛇女带了出来。
若说有琅嬛仙子从中斡旋,那就合理多了。
琅嬛仙子摇了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南子陵沉声说道:“多谢!”
琅嬛仙子摇了摇头:“应该的!”
南子陵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了火堆,烈火渐熄,此刻的南子溪已经成为了一抔骨尘。
琅嬛仙子也朝火堆里望了一眼,又飞快将目光移开。
南子陵至少还能留着姐姐的骨灰,安葬到世外桃源。
她……却连自己师尊的尸骨都见不到。
良久良久,南子陵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向琅嬛仙子躬了躬身:“九州鼎内,听从调遣,出鼎之后,我与仙子便再无任何关系。”
“如此便好!”
琅嬛仙子点了点头,她把南子陵带走,本来就是为了他鼎内效力。
她也没有认为,自己与南子溪联手灭掉这个畜生,甚至还有利用她的成分在内,就能让南子陵一直给自己当手下。
若南子陵真提出这个想法,她甚至会觉得他有所图谋。
她笑了笑:“苦海秃驴,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苦海便讪笑着从山下爬了上来,走到琅嬛仙子面前:“仙子,能不能称老衲一声大师?”
琅嬛仙子白了他一眼:“装死了两次,你也配称大师?”
苦海苦笑一声,便默不作声了。
之前,他还勉强能够摆一下佛门大师的姿态。
结果装死了两次,直接把他的底气给装没了。
关键的时候,摸鱼的两次。
不管给谁都没底气装啊?
可这怪老衲么?
不怪老衲!
那秦墨忽然变成了一个扁毛畜生,肉身和真气强得恐怖。
那沈鎏,更是晋国明面上的第一高手。
老衲承认,老衲的罗汉金身很强。
但再强,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老衲也是人。
老衲也怕死!
能怎么办?
你以为老衲的罗汉真身为什么没破过么?
强只是其中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自知之明”四个字。
只要把握了这四个字,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破不了老衲的罗汉真身。
他叹了口气,默默地站在琅嬛仙子身后。
琅嬛仙子冷笑一声:“先前说好的秦家真血,我一滴都没有给你留,你可心有怨恨?”
苦海连忙说道:“老衲没有!老衲不配!”
琅嬛仙子这才神色稍缓,语气却依旧冰冷:“与我琅嬛玉洞打交道的人,你是第一个明目张胆划水的,差点置我于危急之地。该做什么,想必你知道,如果不做,什么后果你应该也知道。”
苦海当即点头:“老衲懂了!”
“懂了就好!”
琅嬛仙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南子陵:“明日我便会去找沈鎏,我希望鼎内之时,你们能暂时放下恩怨,出鼎之日,我可从中调停。”
南子陵面色有些难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与沈鎏,最大的矛盾就是南子溪。
这个大表哥早就成为了皇室的狗,从大姐难产而死之后,就把目标放在了南子溪身上。
此次来齐国,也是为了借助自己找到南子溪。
一直监视,最终监视到九州鼎。
如今南子溪死了,双方的确没有了直接矛盾。
南子陵很确定,自己不会放过他,只要修为足够,第一件事就是手刃沈鎏。
而沈鎏,出去以后第一件事情,也必定是把他抓回晋国,给他安排无数门亲事,喂无数的药,然后拼了命地生孩子。
琅嬛仙子说的没错,以目前的情况,出去以后自己面对沈鎏,很有可能陷入绝境之中。
有她在中间调停,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沉思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琅嬛仙子松了一口气,沈鎏找寻南子溪失败,这几个月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不但付诸东流,主线任务的目标都直接原地消失了。
若是这么空着手回晋国,对他在皇室那边的信誉度有极大的打击,即便他是晋国明面上的第一宗师,也不可能挤入晋国真正的统治阶层。
他,肯定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些收获。
而她琅嬛玉洞,最不缺的就是人人艳羡的宝贝。
……
一转眼,又是两日时间过去。
再过六个时辰,文会文章大项就会彻底结束。
再过一日,文会就会落下帷幕,在最终的盛典中,九州鼎就会遁出虚空,被荒国带回荒国国都。
而此时,赵昊一行人,也出现到了最后一座大殿中。
他们面前,正立着一座闪闪发光的鼎。
雍鼎!
九州鼎的最后一座。
赵昊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身上足足挂着四道感知。
这四道感知,一道比一道隐晦,但却丝毫逃不过启智文星。
这些狗比,都等着噶老子韭菜!
凰禾瞅着雍鼎,面容紧绷,紧张兮兮道:“虽说国运灌体是件好事,但我终究是宗门之人,恐怕有些扛不住,要不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帮你们守着。”
赵昊有些慌:“凰禾姐别啊!六鼎齐聚的时候,你给我贴的扛伤符直接被切断,搞得我差点死到里面。这次你要是不跟我进去,估计我直接无了。”
听到这话,凰禾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宁婉梨犹豫了许久,也开口道:“之前你扛过两次,完全是因为杂项和诗词的魁首,可诗词你一次也没有参加,若是我们进入九鼎之阵,几乎必死一人,所以说谁去死?”
赵昊有些烦躁:“你的意思是,我想让你替我去死?”
宁婉梨寒着脸:“你若想说是,那便是吧!”
赵昊:“娘了个腿的!”
大殿之中陷入了沉默,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良久良久。
赵昊有些烦躁:“你们都不信我是吧?”
凰禾叹了一口气:“当然不是,但国运强盛之处,宗门之人本就实力被压制。现在咱们在九州鼎内,我本就只能发挥不足八成,若是进入九鼎之阵,恐怕三成都发挥不出来,这……”
宁婉梨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我的九州鼎之行到此为止了,这些国运我们齐国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没必要以身犯险。赵兄若决心进去,小妹可以在鼎外策应,但若想我随你入阵,那就恕小妹不能奉陪了!”
赵昊忍着怒气:“我妄语戒尺都用了,许你必然顶住九州之怒,你还不信我?”
宁婉梨笑道:“这不是信不信赵兄的事情,而是小妹性命你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