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话刚说完,便见身后的四十多名青衣汉子齐唰唰地抬起右手,朝徐千户等人端平了,每人右手上端着的,正是与锦衣卫手中的劲驽相似的手驽,驽弦上幽幽地寒光映得诸锦衣卫心中也跟着一寒。
徐千户见状心中急跳,瞪目结舌地看着铁头。其余锦衣卫也很紧张,显然对方也是有备而来,那端在手上的手驽即便性能上比不上锦衣卫的特意配备的劲驽,但两伙人这么近的距离,一轮齐射过来,自己等人哪还有命在?锦衣校尉们便看向徐千户,紧张地等他拿主意。
铁头稳稳地坐在马匹上,弯起嘴角也在等徐千户的反应。
“哎呀呀,你们这是做什么?”许梁跳下马车,走上前来,一手压下了身边锦衣卫校尉的手驽,摊着手苦口婆心地劝道:“两边都是自己人,搞成这样剑拔驽张的做什么!”又指着铁头等人叫道:“快把东西收起来,别吓着徐大人。”
又对徐千户抱拳道:“徐大人,许某治家无方,那铁管家乃是跟随许某一块长大的儿时玩伴,对许某感情甚深,担心许某路上出乱子,这才私做主张,要一路护送许某进京。不过徐大人放心,没有我的指令,他们不敢乱来的。”
徐千户听得冷哼一声,暗道,难不成有了你的指令,他们就敢明目张胆地与锦衣卫对着干了?徐千户此时也知道形势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勉强笑道:“原来真是许大人府上的人手,这般忠心的属下也不多见了。许大人对我锦衣卫不放心,着人护送倒也可以,但绝不能靠近百米以内。”
许梁连忙点头谄笑道:“那是自然。瞧徐大哥你这话说得,不是寒碜我吗?我对锦衣卫那是绝对信任的。可是我信不过那些想要陷害我的人。自镇原到京城这一路山高水长,路途遥远,难保那些人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半道上来谋人性命。许某正值壮年,若是因此英年早逝岂不冤枉?嘿嘿,这些人跟着,只是担心许某的安危,对锦衣卫可绝不敢有什么不敬之意。”
“但愿如此。”徐千户冷哼道,摆手让人收了劲驽,着四名锦衣卫校尉在队伍后头监视着铁头那一队人,招呼许梁上了马车,队伍继续上路。
此后一路上,徐千户带着的锦衣卫在前,铁头带着的青衣卫在后,就这么相隔百来步,不远不近地缀在马车后边,锦衣卫赶路,青衣卫也赶路,锦衣卫停下来歇脚,青衣卫也停下来歇脚,锦衣卫投宿住店,青衣卫也找店住下……
徐千户见身后总有这么一拨人像狗皮膏药一般贴在身后,打又不能打,甩又甩不掉,心里郁闷不已。
许梁见徐千户这几日脾气越来越差,知道症结所在,在又一次投宿住店之后,求了一名相熟的锦衣卫校尉给铁头带了口信,当晚铁头便带人来到客栈里,笑嘻嘻地给每位锦衣卫校尉手里塞了一千两银子,又给徐千户房里送去了五千两银票,再从徐千户房里出来的时候,徐千户便脸带笑容,居然站在二楼过道护栏边,目送铁头下楼。
大明朝的官儿俸禄都低得离谱,锦衣卫因为地位特殊,待遇相比之下要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以徐长青锦衣卫正五品千户官为例,月俸约为十六石,换算成银子也就三两多一点,四两不到。许梁一下子送去了五千两,那差不多想当于徐千户一百年的俸银收入。
真金白银摆在眼前,一边是朝庭法度,一边是白花花的银子,徐千户没有任何犹豫,一把笑纳了。
当晚许梁便由最次等的房间换到了上等房睡觉,连门口的看守也撤了。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两拨人出了城,距离便缩短了许多,也就隔着十来步远的距离,要不是徐千户还多少顾及着影响,怕是巴不得两队人合在一起去。
许梁乘坐的马车一早就换了铁头特意送过来的新马车,里面设了柔软的坐垫,还有靠背的软垫,车身也长,铺展开来基本上可以拿来当床睡,一旁的暗格里放满了果脯点心。徐千户朝车内看了眼,便啧啧有声地挤进了马车内,与许梁同坐一车,连马都不想骑了。
一路无事,二十几日过后,京城高大的城墙便遥遥在望。宽阔的官道上行人,马车渐多,偶有背着小旗的信使在道上疾驰而过。
将到京城永定门下的时候,徐千户从许梁的马车上跳下来,转而骑在自己的坐骑上,命令众校尉打起精神,准备进城。徐千户回头看去,见一路上与自己一帮人融洽相处的铁头等人早不见了踪影,暗自点头,一提马缰,摆出不苟言笑的模样向守城的兵丁交验了腰牌,带着队伍进了永定门,过天坛,经正阳门大街,穿过正阳门,再经过两条小巷,便进了北镇抚司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