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两名士兵押着罗百贯出门,许梁吩咐道:“先不用关到牢里去了,找个房间让他呆着。”
罗百贯一听,心中暗喜,明白这回十有*自己要脱身了。
“大人?”葛乔疑惑地问许梁。
“想不到这罗百贯还是个算帐的人才。”许梁笑道。
“是啊,属下也没想到。”葛乔道:“大人,眼下咱们巡防营正缺这种人。大人可别把他放走了。”
“我知道。”许梁微眯了眼,幽幽地说道:“我得想个什么法子,将这罗百贯给套住,一劳永逸。”
许梁很快就单独接见了罗百贯。
罗百贯这回一扫以往的哀伤神色,他看着许梁,急声道:“大人,您也看到了,小的我别的本事还真没有,可就是算帐在行,小时候我爹就将日升隆的报废帐册拿回家给我当读书课本,我都是看着帐本长大的。”说着,罗百贯难为情地道:“不怕大人您取笑,小的这名字就是爹爹取的。”
“看出来了。”许梁哈哈笑道。笑完,许梁一整神色,语气真诚地道:“罗百贯哪,本官想过了,你小子算帐的本事很让本官心动。所以,本官决定,替你出了这一千两赎银子,将你放出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罗百贯一听,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但是!”许梁又道:“本官这银子不能白出。”说着,许梁将一纸契约放到罗百贯面前,笑眯眯地道:“你得将这卖身契签了。”
罗百贯接过契约,看了一遍,脸色涨得通红,叫道:“我罗百贯堂堂大好男儿,岂能卖身他人,这契约,我宁愿死,也决不会签的。”
许梁略为失望,转而又道:“嗯,罗兄弟,本官做事向来以德服人,你不签,本官当然不会强迫你。眼下还有另一条路。”
“哦?大人您请说。”罗百贯抬眼惊喜地道,暗道只要不卖身一辈子做下人,做什么都行。
许梁捏着下巴端详着罗百贯,眼里不怀好意:“唉,谁让老天待你不簿呢,让你有了这么身好身板。”
“大人有话就直说。”罗百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退后一步,警惕地道。
“另一条路就是:本官将你暂时挂名到城东头的凤来阁去,等你在里面赚够了一千两银子,本官再正式将你的罪名一笔勾消。”
“我不去!”罗百贯感到极大的侮辱,拖着又尖又细地嗓子叫道。
凤来阁的名头,罗百贯当然听说过,据说里面的客人专好男风。凤来阁里的“姑娘”也都是男儿身,里面做什么营生,罗百贯当然清楚。
“你真不去?”
“我死也不去!”
“有骨气!”许梁嘻嘻笑着朝罗百贯竖起大拇指,道:“本官就欣赏你这样有气节的汉子。”
说着,许梁一脸钦佩地看向罗百贯,道:“既然罗兄弟做人的原则性这么强,那后天上菜市口的时候,本官说不得也要去送送你的,你放心,你走之后,我会着人烧把黄纸,虽然不多,但罗兄弟你去了下面省着点花,应该也能顶几年。”
“什……什么菜市口?”罗百贯脸色一变,吃吃地问道。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许梁一脸真诚,凑到罗百贯身边悄悄地说道:“县尊大人已然派人来催着本官迅速结案了,后天,最迟大后天,你这个贩卖少女的罪大恶极的主犯就要拉往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罗百贯一听,惊得脸色煞白,呆呆地看着许梁。
许梁关切地拍着罗百贯的肩膀,道:“罗兄弟,保重啊。”
说完,许梁朝门外叫道:“来呀,将罗百贯押回牢里去,晚上给他上份好饭菜,明日一早,押往县衙。”
门外轰然应声,两名士兵走了进来。
“不要啊,英雄!”罗百贯回过神来,一把扑到许梁身边,死死抱住许梁大腿,大叫道。
罗百贯刚刚想到许梁所说的菜市口,脑中想象着,人山人海的菜市口,正午的日头当空照,知县老爷一声“时辰已到,行刑!”,刑场上那坦露着成片黑鸦鸦的胸毛的刽子手,手起刀落,自己一颗大好人头就落了地,一串血珠子飞起三尺高……
许梁唉叹一声,惋惜地道:“罗兄弟,不要这样,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要像个男人样,死也要死得干脆利落,婆婆妈妈的岂不叫本官看轻了你?”
罗百贯松了手,转头就去找那张卖身契约,泣声连叫道:“契约在哪?哪去了?我签,我现在就签!我还没娶媳妇儿,不能死啊……呜呜……”
待罗百贯在卖身契上签了字,按了手印,许梁将契约收进怀里,亲手将罗百贯扶了起来,亲热地揽过罗百贯的肩,一副多年好友的样子,他道:“唉呀,以后小罗你就算是我许府的人了,从今天开始,小罗你就是咱们巡防营的帐房先生了。”
说着,许梁皱着眉头闻了闻,一股从罗百贯身上散出的汗馊味直吸入鼻中,许梁迅速地松了手,转身朝外面叫道:“来人哪,快带咱们罗帐房去洗浴一番,换身干净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