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一个激灵,灰溜溜跑回来,抓住明衡的手臂:“哥,太医院为何这么多神机营的人?”
明衡太子道:“楚尚书遇刺,谢将军带人来保护,有什么奇怪吗?”
容安还记着上次的仇,对谢从琰深恶痛绝:“那寇叔叔呢,他们为何封锁了后院不让见,像抓贼一样?”
明衡也觉得这阵势有些奇怪,不解的看楚箫。
楚谣回道:“我想夫君和舅舅应是再商讨关于刺客的事情,殿下,咱们还是不要过问了。”
这一声“夫君”,容安看向她:“你就是楚尚书的女儿?”不等她回答,又道,“你夫君被刺伤了,你反而悠哉悠哉,不见一点急色,你怎么做人妻子的?”
楚谣微微躬身:“回公主殿下,我腿瘸,急也走不快。”
见到容安眉毛竖起来,太子先一步斥道:“别人怎么做妻子关你什么事?你操什么心?你若在多事,我今后再也不带你出宫。”
容安撅着嘴悻悻不说话了。
明衡太子询问王太医:“尚书大人呢?”
王太医连忙道:“在针灸厅。”
明衡太子往针灸厅去,楚谣也陪着去,她这会儿去将寇凛喊出来也没用,寇凛叫她来是求她爹的。
然而到了针灸厅里,一见她爹那惨白阴沉的脸色,楚谣这心里直打鼓。
再看她爹起身给太子行礼,若不是被两个太医及时扶住,便要摔倒的模样,更是吃了一惊。
坐下时,额头布满汗珠子,可见有多疼。
楚谣这才知道她爹这腿被踹的有多重,一面心疼一面气恼,实在是不知轻重。
明衡太子探望过楚修宁之后,准备出去时,又看向楚箫道:“阿箫,你出来下,我有事儿想和你说。”
楚箫置若罔闻,站着不动。
楚修宁轻咳一声:“殿下在与你说话。”
“是。”楚箫只能苦着脸随明衡太子出门去。也不知要去哪里,一路上他不说话,明衡太子也不吭声。
这让楚箫觉得奇怪,从前见到太子,自己若摆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太子就会不停追问原因。
什么“你心情不好?”、“我惹你生气了?”、“你不要不理我啊……”
楚箫总是烦的不轻,可今日的太子瞧着十分反常,有种粘人的小屁孩子忽然长大了的感觉。
想想也是,他与太子三年没见过了。
随太子去了处静谧的回廊,崔辰在远处守着,楚箫问道:“太子找我有事?”
明衡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远处屋檐下的冰溜子:“阿箫,上次在定国公府……我不是晕过去了么……也不知怎么了,迷迷糊糊,和太子妃睡了一夜……”
他怀疑是定国公府的人给他下了药。
楚箫一时没听明白,心道你和你媳妇睡了一夜,和我说什么?
却见明衡太子欲言又止:“这阵子我又试了试,原来,我是可以睡女人的。”
针灸厅里,楚谣扶着腿走去楚修宁身边。
“你不用来替他说好话。”楚修宁示意太医先出去,看也不看楚谣一眼,“今日这事儿,即使我抓他上殿,弹劾他意图行刺我,他也是逃不过的。”
“可您心里清楚,他是真的去救您的。不然您也不会从刀剑和夜行衣上看出端倪。”楚谣从袖中拿出帕子,帮他擦擦额头不断渗出的汗,语气凝重,“而且爹,您抓不到他的把柄,倘若我劝不动您,他会真给自己一剑。”
楚修宁不做反应,微微靠在圈椅上,伤了的左腿被太医固定在一个铁架子上。
楚谣收了帕子,默默道:“您也是知道他对人对己有多狠,毕竟救了您,您也不想逼着他自残,才让小舅舅和他僵着,等着我来,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楚修宁紧紧抿着唇,捏起拳头在桌面砸了一下,神色冷肃:“阿谣,我现在是真后悔将你嫁给他!你当他明知道有危险,还带着你哥的原因?”
楚谣自然知道,是想让哥哥晕血晕过去,她从哥哥身体醒来,恰好能看到他替她爹挡刀子。
这样一来,往后两人再斗,她这心就得偏向寇凛去。
除了被踹伤了的腿,楚修宁气的正是这一点:“算计我就是了,连你也一起算计,满肚子的坏水,往后你还要如何信他?”
楚谣拉了个凳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许久才开口:“爹,你不觉得他很可怜么?”
“可怜?”楚修宁转头看她一眼,由着她说。
“他看着满肚子坏水,实则很有责任感,他看重我,就会看重我所看重的人,哪怕是他讨厌的人。”
楚谣认真回望她父亲,“咱们一家都受着他的恩惠,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护我们周全。我仰慕他,哥哥感激他,连爹今日也记了些他的恩,不是么?他只需做自己,就可以赢取我们的好感与信任,但他非得靠算计。”
楚修宁心里道:因为贱人永远都是贱人。
楚谣默默道:“那是因为他这一路走来,对旁人的付出,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回报,甚至还因此屡遭厄运。久而久之,无论他对谁好,也不认为对方会将他放在心上。他只相信自己依靠算计得来的一切,才会令他心里觉得踏实。爹,你说他可怜不可怜。”
楚修宁微微垂眸,没有说话。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
楚谣也沉默了一阵子,心酸道:“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生存方式,一时改不掉,而让他改掉这个习惯,就必须让他养成另一种习惯。让他明白有些感情不需要算计,他也可以得到。他有资格,也配拥有。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我,或者说,是我们一家人的问题……”
楚谣没再继续说话,只垂着头。
楚修宁沉思良久,摇摇头,语气放软了些:“这嫁了人的女儿,果真是泼出去的水。”
“才不是。”楚谣知道他让步了,看一眼他的腿,“夫君的确该罚,不过咱们回府去罚吧,太子与公主都来了,咱们别将事情闹大。”
楚修宁沉吟道:“行,你去与他说,我饶过他可以。但给他两条路走。”
楚谣问:“恩?”
楚修宁冷冷道:“第一,我说扒他衣服,必须得扒,回去后,让他赤着上身去跪祠堂,跪到明日早上。”
楚谣额角青筋一跳,祠堂虽有碳火,冻不着,但他那傲脾气,斟茶都不屈膝,让他跪祠堂?“第二呢?”
“这第二,不跪可以。这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赔他的钱财全都归我,这事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