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顾应楼和怀酒两个人各自坐在书桌的一边,桌上摆着厚厚的五三和一叠四级真题卷。
两人相对无言,满脸都是尴尬和冷漠。
“……”
怀酒不由地抓紧书页,微微咳了咳,“那个,我可以先做做阅读理解什么的,你去忙工作吧。”
顾应楼眼皮都没抬,手上还在翻怀酒的五三。他看书的速度很快,像是一台扫描机,扫一眼就能存下刚才看过的所有数据。
没多久,他就把定语从句的部分看完。第二遍看的时候,他手上拿了一支彩色的荧光笔,在重点简单勾画一二。
等到勾完要点后,他又拿出一本公司里的黑色商务本,封皮摸上去很有质感,上面留下了烫金的公司名称。
顾应楼翻开第一页,几乎是提笔下字,将刚才记下来的重点一句句默写了出来。
“……”
饶是擅长学习的怀酒看见他的方法,也不禁呆了呆。
尤其是顾应楼默写的过程几乎一个顿都不打,全程顺畅迅速,对着书抄都没这么快。他发怔的时间里,这男人竟然都已经默写到了第三页。
“……你、你全都记得住吗?”
怀酒一脸吃惊,忍不住微微探身、凑过去看他默写,越看越震惊,最后竟然莫名生出几分对学神的膜拜来。
“嗯。”
顾应楼做事的时候注意力很集中,他只简短地应了一声。
万宝龙的钢笔握在他修长的手指之间,不管是自重还是黑色的外壳,都显得格外有分量。
蓝黑色的墨水从笔尖快速渗出,触在纸上的瞬间就干透,只留下一手凝练浑厚的颜体字。
十分钟不到,顾应楼已经整理出了一个简练的大纲,他盖上钢笔帽,手指在商务本上微微一转,向前一滑,就递到了怀酒的面前。
怀酒默默地接起来一看,定语从句的知识点又多又碎,但是顾应楼简直就是一个自动思维导图。
他按照123点往下有条不紊地梳理,一些零碎但是又常用的小知识直接记在了一旁,还标注了一个小框框,看起来格外醒目。
简直比小棉袄还贴心。
怀酒捧着笔记本,爱不释手,第一次这么真心实意地对顾应楼道谢,“谢谢你帮我整理笔记本。”
“?”
顾应楼看看笔记本,又看了看他感动到不行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是送给你的。”
他站了起来,直接把笔记本拿了回去,重点强调,“这是我的笔记本,可以借你打印。”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这不是一个笔记本,而是英国皇室世代流传下来的王冠,让怀酒多看一眼已经是天赐的恩典,贫民是不可以享受更多的。
怀酒:“…………”
妈的,感动撤回。
“四六级的听力语速很快,而且发的是英音。”
顾应楼的眼神饱含着对学渣的蔑视,“你要想顺利毕业的话,从明天开始就跟我一起听BBC锻炼语感,早上一遍晚上一遍,先争取能跟读吧。----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
“……”
怀酒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高兴,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自己是垃圾的错觉,而且还是很蠢的那种。
他直接顶撞了回去,“不是没有接送的义务吗?怎么还一起听BBC啊?”
“……”
顾应楼被噎得一顿,“……司机回来接你的时候,你可以听。”
“……不用了,谢谢。”
ex?他没有手机吗???
非要凑超跑里听BBC,是觉得自己听的BBC没有钱的香味?
怀酒越想越气,冷着脸站起身,哗啦哗啦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笔记本和五三通通没要,捧着一大堆东西转身挪去了另外一张空书桌上。
“……”
顾应楼的背直得像雪松,默默地看了他半分钟。
半响后,他忽然轻轻地喊了一声,“顾雪林。”
这三个字像是在他舌尖滚了一圈般,吐出来的时候模模糊糊的,像是下雨天时空中裹挟了一层朦胧的雾。
“……?”
他在说什么?
怀酒没听清楚,一脸迷茫地抬起头,眼角还带着点没消下去的怒气。
他抿着唇,微微昂着头,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然而顾应楼没有再回应。
柔和的灯光垂落下来,在那抹纤瘦的身影上渐渐扩散,光影交错间,他想起五年前京城的那场大雪。
顾雪林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囚衣,那张艳丽的脸冻得浑身发抖。他想要逃跑,可是手腕却被顾应楼的手下死死按住。
那人头发散乱,哭喊的声音闷在厚重的雪里,熬了足足半个多时辰,那被捏青的手腕才垂直地落了下去。
顾家大公子,生于雪林,也亡于雪林。
“……”
顾应楼合上书页,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推开书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容情。
·
从那天闹了脾气之后,顾应楼就再也没和怀酒说话。
他本来就有早起的习惯,这下更是直接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彻底错开了可能会碰面的早餐时间。
每次王叔都是打着哈欠,往脸上狂泼冷水,才能消去清晨的困意。
他们之间不联系,怀酒还乐得清闲,让他安安生生过完这五个月、回家就行。
不过因为他两次帮何清解围,小保姆还特意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两人偶尔在微信上聊两句。
等到后来,怀酒每次去他打工的奶茶店买珍珠奶茶,都被悄悄地加了一大杯的料,惹得张鹏他们几个眼红。
“怀哥、怀哥?”
这天课间,张鹏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四级单词小册子,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最近怎么老是在看书?别看了,今天下午我们去兜风吧。”
“不去。”
怀酒默念了两遍单词,结合词根词缀来背,效率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