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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牛语者 2355 字 2023-10-23

因为那个人告诉他:轩辕心和聚元珠已被天师攫取,而天师的真实身份便是司徒奇哲所以,要想复活杨北楚,要想挽回自己的错失,就必须击杀司徒奇哲,夺回本该属于灭照宫的轩辕心与聚元珠

他照做了,谁知事情随后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外。但仍在坚持,只为能有峰回路转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只为能重新堂堂正正地回到云岩宗门下。

然而上天无眼,又一次地捉弄了他。正当他一步步获取信任,有望找到轩辕心和聚元珠下落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死了。

他死后,世上再无一人清楚其中的隐情,更没有一个人能再帮他复活杨北楚

如今这一切都晚了,都完了。他不知道存活的意义,不知道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

“呀──”又是一声悲痛不甘的呼吼,真禅的灵台魔意奔涌,杀机重现。

他竭力瞪大双眼,死死注视着杨恒那已变得模糊的身影,吸气、吐气,奋尽全力站直身躯,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

善现启请分、大乘正宗分金刚经字化作的金雷不住轰入真禅的头顶。他的身形几乎是定格在了空中,无限缓慢地挪移向杨恒,口角溢血面目狰狞,从体内散发出浓烈的红色雾气。

魔意消融了又滋生,善念泯灭了又复苏。终于,在金刚真经无上佛意的感化之中,他眸中寒冷的坚冰开始慢慢融解,神情里有了更多的犹豫与矛盾。

杨恒敏锐地感应到真禅内心细微的变化,顿时心中一喜,极力催压所余无几的神息,又祭起金刚经中的第二十七品“无断无灭分”。不曾想金雷乍起,杨恒即觉左胸一阵剧痛锥心,体内神息竟是在这要命时刻赫然凝滞

“呼──”无断无灭雷波动颤鸣,竟从真禅身侧偏斜掠空融进了河水里。

真禅被压抑的魔意骤然抬升,魔气欢呼雀跃涤荡经脉,眼睛里陡地杀机迸放,身形不由自主地加速前冲,撞向杨恒怀里。

杨恒猝不及防,无暇调运神息重凝金雷,急忙使出一式“怒射天狼”迎拒真禅。

真禅的身形不退反进,无视杨恒迫来的掌劲,猛地翻腕掣出一柄短匕,竟似要和对方玉石俱焚。“砰”、“啪”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真禅的匕首和杨恒的北斗神掌各自精确地击中对手右胸。

真禅松开刺入杨恒胸膛的短匕,“哇”地吐血飞退,身形毫不停滞赶在群雄围攻之前掠出河谷,没入浓密的山林深处。

他不敢停留,强压胸口翻腾的气血全速飞驰,两旁参天的林木不停往后退去,视线变得模糊不堪,全凭本能避开树木山石的遮挡御风疾飞。

残留在体内的金刚佛意兀自鼓荡流转,搅得他一阵心烦,胸中像有团火在烧。

他的的身体明明遭受了重创,可整个人仍然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好似有宣泄不尽的精力迫使着自己不停地奔驰,不停地翻山越岭去向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山林静谧,他没有听到背后有追兵的动静,可依旧不愿停下风驰电掣的身形。

他已习惯了逃亡,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从一段过往逃向另一段过往。不停地逃,逃避着追杀,也逃避着自己。

终于前方再也没有连绵起伏的群山,他筋疲力尽地一头栽倒进枯萎的草甸里。

干硬的草叶摩擦着他的脸颊,在肌肤上划开一道道血口。他感觉不到疼,只是趴在草甸里,大口大口地喘息,大口大口地从喉咙里呛出淤血。

他不知道杨恒的这一记北斗神掌是否手下留情如果是,他宁可对方情断义绝,用尽所有的力量一掌打死自己

还有哪种死法比倒下自己最信赖的同胞手足的掌下,来得更值得快慰

然而他并未死去,至少现在还没有。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可任务还是以失败告终,他不可能击败杨恒──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他已然深深明白到这点。

好在自己生来就是个失败者,从身患哑疾被父母抛弃,到孤苦伶仃寄人篱下。这二十多年的人世经历,彻头彻尾便是一部用失败书就的故事。

失败多了,也就无所谓失败。因为对于一个近乎对自己绝望了的人而言,成功了才是怪事。譬如眼下,最后的一丝期冀亦终于破灭,随着杨惟俨的死,随着决绝的短匕刺出,一同灰飞烟灭。

奇怪的是,昏沉沉的脑海里却不断响起杨恒的话音,让他即死的心仍不甘寂灭。

──“我信得过你,你却信不过我。”“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我撑你”

他讨厌这声音,喋喋不休让他有哭的冲动,而记忆里却早就忘了泪水的咸湿滋味。

他艰难地翻过身,胸口断折的骨头刺得肺叶一阵收紧抽搐,却看见了广袤的天空。

天没有塌,但他真的倒了。他不晓得,一个亲手杀死自己生父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做杨恒的兄弟,还有什么资格当明灯大师的徒弟

愧疚、懊丧、苦痛、不忿惨烈的心绪噬咬着他被金刚真经唤起的那一缕良知。在魔功大幅消退之际,他也得以回首这段彷徨无助的日子。

渐渐地,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他就在草甸深处昏睡了过去。也不知梦里见到了什么,慢慢从紧闭的眼角溢出一颗冰凉的泪珠。

又过了许多个时辰,真禅突然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他睁开眼睛,一道金绿色的电光直刺双目,天空中乱云纷飞电闪雷鸣,肆虐的狂风席卷过旷野,吹得枯草瑟瑟摇摆,如疯舞的银蛇。

“哗──”滂沱大雨骤然落下,顷刻间幽暗的旷野就被绿色的雨雾完全吞噬。

冰冷的雨珠溅落在真禅的身上,透着丝丝寒意,让他原本已僵硬的身躯更加难受。

他却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舒展开四肢任由绿色的雨珠滴落在衣发上,冲刷去满身的血污,却洗不去心底的伤痕。

在昏死的这段时间里,“慑仙玦”的灵力自动流转,悄无声息地替他修复着体内创伤,只是浑身依然软绵绵地毫无力气,胸口也疼得厉害。

他就这么一直躺着,看着雨势变大变狂,看着雷电劈开黑沉沉的天幕,用狰厉的寒光蹂躏着大地。忽地,真禅觉得自己便似身旁的那一根根枯草,随风摆动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在彷徨的雨夜里忐忑无助地等待命运的裁决。

忽然,他的视线瞧见了从泥泞中显露出的一段坚忍不拔的草根。它深深地扎进土壤,若非雨水的冲洗旁人根本无法看到。不论风有多大,雨有多狂,它都会紧紧抓住大地绝不松手。哪怕裸露在地表的草叶被电劈碎,被雷打焦,等到来年春天这里仍会绿草成茵满目苁蓉。

真禅出神地望着那截草根,不自禁地伸出颤抖地手,轻轻抚摸上它。一阵亮绿的电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依稀可见唇角泛起的一抹温暖笑意。

足足四个时辰后,雷雨停歇,东方天际微露鱼肚白。真禅吸纳了整夜的天地精气,精神渐有好转,内心里却不愿就此离开这片广阔无垠的草甸,便继续在此逗留疗伤,直至一个月后体内伤势尽数痊愈。

这时候真禅的心里再次生出踌躇。按道理任务即已失败,他无非剩下两种选择:要么不弃不馁继续挑战杨恒;要么回去复命。

gu903();很显然杨恒的强大是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超越的。真禅相信交给自己这项任务的人,亦同样明白这一点。与其说那人是抱着杨恒负伤趁火打劫的侥幸,还不如说是对自己又一次不着痕迹的考验与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