恫吓,更非无知的妄语,心中不由一寒,却依然咬牙催运魔功欲图压下乱流,不意激得气血爆涌直冲脑际,完全吞没了心神。
就在众人愕然相望之际,他强烈颤抖的右掌已袭至仅距杨恒胸前三尺,却陡地发出一记震耳欲聋的爆吼,七窍喷血身躯扭曲蜷缩,飞跌摔落在泥泞里。
杨恒被掌风波及,身躯往后仰倒,石颂霜飘飞而至,刚好将他拥入自己的怀抱中。
“啪啪啪啪”杨惟俨的体内传出一阵清脆爆响,冒起浓烈红光,身体却已僵硬。
“老宫主”盛西来和凌红颐抢先赶至,一左一右抱起杨惟俨,就见双目圆睁,浑身开裂,呼吸已然停止。
盛西来呆住了,取出保命灵丹就往杨惟俨紧闭的嘴里猛塞,左掌拼命向他体内输入真气,但已没了生息。
“煞息天电”南宫北斗低头俯瞰杨惟俨狰厉的脸庞,低哑的嗓音道:“专破一切神息,当年盛老教主便是不幸命丧于此劫之下。杨老官儿早已走火入魔,却还强运神息绝学错乱内息,终是引来天电劈击,激起魔意反噬翘了辫子。”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中交织狂烈的电光,微吐一口气道:“从前老子压根不信天意,现在却他娘的不得不信了”
杨恒倚靠在石颂霜的怀中,视野模糊地看着杨惟俨,仿佛没有听见南宫北斗的话语,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神情,喃喃道:“死了,他真的死了么”旋即一阵天昏地暗,失去了知觉。
浑浑噩噩在睡梦中不知度过了多少日夜,杨恒终于苏醒过来。不出意料之外,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便是石颂霜。
她越加消减清瘦,眼里布满血丝,神情却欢愉喜悦,正脉脉凝视着杨恒。
杨恒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是躺在了一间充满锺灵气息的封闭石室里。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石颂霜陪着自己。
比起昏迷前,他身上的伤更多了,绷带也缠得更密了,好在肋骨的断口正渐渐愈合,丹田里真气如丝如缕汩汩流转,似乎也恢复了不少。
“你醒了”石颂霜对他嫣然一笑,说道:“这是义父疗伤修炼专用的灵石静室,从你昏迷到现在的七天里,就一直躺在这儿休养。”
“七天,难怪醒来以后感觉舒坦许多。”杨恒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石颂霜明白他问的是杨惟俨,低声道:“他遗体已被运回灭照宫在小济山的营地里,准备回返东昆仑后发丧安葬。”
杨恒“哦”了声,出神半晌。直至现在,他仍不能相信杨惟俨竟然真的死了。
自己曾屡次告诫他不可强运尚存缺陷的横扫天荒诀,可对于一个已经走火入魔且极端骄傲自负的人来说,这种提醒反而会激起他恃强修炼的决心。
终于,杨惟俨倒在了自创的横扫天荒诀下,而煞息天电只不过是个诱因而已。
如今杨惟俨死了,一触即发的血战亦随之终结。但杨恒心里仍是沉甸甸的,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杨恒默默地问自己道:“在他内心深处是否真的丝毫不顾念父子祖孙之情如果是,他为何会因为杨北楚父子相残的惨剧而饱受刺激走火入魔如果不是,他何以走到这般田地”
忽然之间杨恒发现自己其实对杨惟俨知之甚少。而当他想做了解时,斯人已逝。
不自禁地,杨恒凛然想到:除了身为女性的娘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杨家人,便只剩下了自己和不知所踪的真禅。
往事一幕幕回放过脑海,楼兰初遇,江心重逢,再战昆仑阁,长街立约一片片零碎的记忆无论如何也拼凑不起一个完整的杨惟俨。
也许所有人都生活在矛盾中,于是自己也变得矛盾。惟一不同的只是人们面对矛盾时所作出的选择。
他恨过杨惟俨,恨得咬牙切齿,至今也没能完全释怀。但在和他不断的接触碰撞中,杨恒却发现彼此隐藏于骨子里的固执是如此相似。
“阿恒,你在想什么”石颂霜见他久久不语,轻声问道。
杨恒眨眨眼睛,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在猜想,如果他死前仍有一丝清明神智,会否为所做的一些憾事后悔”
“我想他不会,”石颂霜缓缓道:“否则他就不是杨惟俨了。”
“是么”杨恒沉吟半晌,自失地摇头笑道:“奇怪,我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坐起身道:“我要去小济山祭拜,你去么”
石颂霜温婉应道:“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杨恒露出一缕温馨笑容,略略冲减去脸上的阴云,说道:“咱们先和你义父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多亏他的灵石静室我才复原得这么快。”
当下石颂霜小心翼翼地搀扶杨恒出了静室,绕阁穿廊来到小红厅。
也是杨恒来得巧,不仅南宫北斗和薄云天在场,凡是能动的魔教高层人物俱都云集在厅内,正围着桌案议事。
南宫北斗望见杨恒,面露喜色扬手招呼道:“杨兄弟,过来坐”
此刻魔教群豪也早已将杨恒当做自家兄弟,纷纷起身问候,更无半点隔阂。
杨恒在南宫北斗身旁坐下,见桌面上摆放的仍是一张地图,在图上标注的一座山谷中心部位,赫然打了一个粗大的叉。
看杨恒神情困惑,薄云天主动为他解释道:“咱们正在商议封印地府通道的事儿。”又转身朝侍立背后的小童低语几句。
杨恒一怔问道:“这事到现在还不能解决么”
夏侯德道:“我们商量过,可以借鉴当年封印地府通道的法子,照葫芦画瓢炼制一座镇鬼塔将裂口封住。但要炼成镇鬼塔,却需上百位一流高手分作十二班,九天之内日夜不停轮流上阵。可惜咱们伤兵满营,能够格炼制镇鬼塔的高手,满打满算也凑不足半数。”
翟宽插嘴道:“好在那日盛西来和凌红颐来探病时,主动提出代我们暂守地府裂口,咱们才能多腾出点儿人手来。”
这时十余名小童端着摆满酒碗的盘子鱼贯而入,走到薄云天的身后。
薄云天微微一笑道:“杨兄弟,那天的酒大哥和我还原封不动地替你留着。就是等你醒后,咱们一块儿来喝。”
杨恒心底流过一股暖意,站起身接过一碗酒,喟叹道:“今天这碗酒,总算能踏踏实实地喝下去了。”
魔教群豪亦各自取酒端起,石颂霜见薄云天也端起了酒碗,不禁讶异问道:“薄三叔,你不是一向滴酒不沾么”
薄云天笑道:“今日说什么老夫也要破例一次。希望很快我还能喝到另一碗酒。”
gu903();石颂霜俏脸微红,迎着杨恒的目光羞涩一笑,也将自己的酒碗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