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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牛语者 2343 字 2023-10-23

明昙含泪微微一笑,左手剑诀一引,已祭出了金身罗汉诀。

她身剑合一,飞跃过杨南泰的头顶,向着人数最为众多的雪峰派阵营冲去。

云霄下焕发出金彩,层层叠叠的罗汉光影庄严肃穆,如潮水渲涌,遮蔽了月光。

“轰”雪峰派四名卫道士一死三伤,明昙的身躯亦如断线的风筝翻转跌落。

“咄”去恶道人睚眦欲裂,祭起雪峰派至宝混元钹化作一束金芒劈向明昙。

明昙体内气血沸腾如注,望着当空劈落的混元钹丹田已提不起一缕真气。猛地身子一暖,跌进杨南泰坚实有力的臂弯中。

“砰”杨南泰的左掌拍出一蓬火红罡风,顶住混元钹,却也无力将它激飞。

“噗”一名神会宗的卫道士趁虚而入,纵剑扎入杨南泰的后腰。

杨南泰虎躯一颤,身子扭转哢吧绞断剑刃,飞腿侧踢将那名卫道士踹得吐血昏死。

他不由疼得眼前发黑,头顶压力骤增,混元钹嗡嗡镝鸣又趁机往下迫近了两尺。

四周的卫道士均知生死成败在此一举,齐齐奋不顾身地仗剑冲向两人。

杨南泰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明昙,柔声道:“对不起,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不等明昙作出反应,他仰天长啸,头顶红光暴涨,幻出一尊威武不可一世的元神,反手握住擎天古剑冲破肉身的羁绊射向高空。

“铿”剑芒如电,混元钹被擎天古剑应声斩裂。气机牵引之下去恶道人一记闷哼,嘴里狂吐一口鲜血,嘶声吼道:“快退──”

然而他的提醒已经晚了,杨南泰的元神与剑华水乳交融,焕放出火红炽烈的绮丽光澜,发动灭照宫的“如日中天诀”向前轰去。

海水翻腾,月色黯淡;一道道水柱冲天怒吼,空气里的温度急遽升高,殷红的血色刺得人们睁不开眼睛,只听见风云咆哮,天地颤栗。

“轰──”隆隆的巨响声久久不绝,回荡在波澜壮阔的夜幕汪洋之间。

六名冲向杨南泰与明昙的卫道士犹如飞蛾投火,瞬间被幕天席地的红光吞没。

“南泰──”她发疯似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双手死死反抱着他魁梧的身躯,在跌宕迸溅的罡风雾澜中载沉载浮,被推出去好远好远,远得看不见他的身影,远得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那团血一样艳红炫目的剑华还在不停地扩展。去恶道人、季隽沅、鞠建秋,还有那些由于重伤而退至外圈的卫道士,也被毫不留情的席卷了进来。

这一刻仿佛是末日来临,海天间突然变得一片寂寥如死。渐渐地,渐渐地,光澜开始褪淡,重新露出今夜凄冷的月色。大海像是一头骚动不安的巨鲸,低低呼吼着,抖动起一道道银鳞闪闪的波光。

明昙怀抱杨南泰的肉身,孤零零漂立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呆如木鸡。

她的视野里再看不到一个活人,广袤无垠的海上空空荡荡,如同大雪过后的旷野,万物沉寂,萧索凄清,惟有海风还在耳畔呜咽徘徊。

“南泰”泪水决堤,她的心头空白一片,像死了一样,甚而不觉得恸。

忽然,她发现远处的海面上有一点光亮,心里情不自禁地升起一丝希望。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过来,那并不是杨南泰的元神,而是失去主人驾驭的擎天古剑,也似自己一般孤孤单单地悬浮在空中,搜寻呼唤着他的影踪。

“南泰”她拼命冲过去,伸手握住了那柄光华黯灭的擎天古剑。

宽厚的剑刃上龟裂出无数条弯弯曲曲的细小纹缝,就像她的心一般在破碎。手握处,剑柄兀自有一缕余温传来,暖到她的心。

“叮──”擎天古剑蓦地发出一声悠长凄凉的悲鸣,在她的手中碎裂解体。

她呆了呆,看着碎落的剑刃残片像一点又一点的萤火虫般闪烁着微光坠落海中。海浪那样涌来,又那样涌走,便什么也不见了。

她的手上还握着那只碎剩的剑柄,像是他在这世上留给自己的最后纪念。

她垂下头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熟悉的,沉默而坚毅的面庞,微微合着眼,宛若睡熟了般。面颊上,有晶莹的珠光在一闪一闪,那是她滴落的泪,冰凉冰凉。

他的身体也似自己的泪珠般在冷却。她努力将他抱紧,想用体温温暖。可没用,他的身躯越来越僵硬,正在化作一座山,便如他来自的那座昆仑山,雄伟高大,永远永远地静默了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他真的去了,离开自己去向了另外一个世界。

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将自己的面颊紧紧贴在他的。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靠近,感受他的真实。然而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失去了温暖的躯体再也无法将她拥紧。

良久良久她抬起头,耳边响起他最后的声音:“对不起,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泪水已经流干,海浪飞溅在她的身上,冲刷走满身的血污,却带不去一丝伤痛。

她的视线慢慢地移转向那柄擎天古剑。剑柄上,还残余着不到一寸的断刃。

她下意识地举起手,将断刃对准自己的咽喉,喃喃低诉道:“不,我要陪着你一起走。”

一缕凄艳的血丝无声无息从咽喉上流落,她的眼前仿佛闪现杨恒焦灼忧伤的面容,似在呼喊道:“妈,你不要死”

她的心剧震了下,断刃缓缓再向前两分,疼痛伴随着一股冰寒的感觉在扩展,在最后一霎终于艰难地顿住,眼里泛起坚毅的光芒。

月上中天,海边的高岗上多了一座坟冢。坟前的青石墓碑上,明昙用拈花指力刻下“先夫杨公南泰之墓”,碑文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小的字:“妻宋杨氏,子杨恒泣立”。

宋雪致──这是她出家前的姓名,尘封了几十年没想到还有记起的一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惟有海潮与海风和响,如同一曲为他送行的挽歌。

宋雪致跪在坟前,将擎天古剑的剑柄珍而重之地放入胸前的衣襟里,和那枚心形的红色贝壳在一起。有它们在,往后无论去到何处,他的音容笑貌都将会如影随形在她的身畔。

夜深时分,她无处去买香烛纸钱,只好在他的坟头上,一遍遍低颂着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