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未料到里头的情景竟是如此恐怖阴森。
一路走来岔道极多,幽暗的洞穴里处处有禁制埋伏,耳朵里听到的是此起彼伏的呻吟之声。而关在这里的均非常人,想让他们能痛苦出声,遭受的刑罚必是异常残忍
她不为所动,心里只想着杨恒的话语,不一刻来到一座被改建过的石室前。
那头目将门打开,说道:“小人在外面等候,您和他的见面越短越好。”
大魔尊也不理他,走进石室。里面出奇的大,刚一开门,就有一蓬灼烈难忍的火红色热风扑面袭来。若非大魔尊修为精深,只这一股热气就足以将她熔成青烟。
她默运真气护持周身,举目望去但见石室里山岩林立,闪烁着亮红色的光芒,往外喷出着一团团炽烈难当的红色焰火。
一名中年男子席地而坐,浑身赤裸只穿了一件短裤衩,露出了古铜色的遒劲肌肉,上头满是斑斑驳驳被灼伤的红痕和赤痂,双手在小腹前捏做法印,正全力抵挡这骇人的热流侵袭。
他的双腕和双脚上都被一条金色的细链锁住,链条的另一端被钉死在伫立于石室四角的青铜柱上。柱面镌刻着极为厉害的魔符禁制,想要将它毁去恐怕要三魔四圣才有此能耐。
大魔尊走了十余步,便被石室里汹涌的热浪逼得停下脚步,不敢再向前行。
中年男子显然已察觉有人进来,但他正心无旁骛地抵御魔火酷刑,已无暇分神,甚至连眼睛都懒得张开望上一望。
等了一盏茶时分,门外那头目催促道:“咱们得快点离开。要是让旁人知道我私放您进洞,可大事不妙。”
大魔尊冷哼道:“你怕什么,出了事一切由我担当。”
这时候热浪渐退,虽仍然令人有置身火炉之感,却已比方才好了许多。
中年男子睁眼打量大魔尊,目光里有些警觉和诧异,但什么也没有说。
大魔尊又走近几步,问道:“你就是杨南泰”
中年男子木然道:“这么多年了,除了杨北楚,阁下是第一个敢进来看我的人。”
大魔尊皱皱眉,说道:“杨恒是你的儿子吧,我见过他几面。”
中年男子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沉声道:“妳也是来做说客的”
大魔尊摇头道:“我来,是想问你几句话尊夫人是谁”
杨南泰神情中的警惕与疑惑更甚,冷冷道:“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大魔尊打量面前的这位中年男子,禁受了数年常人难以想象的酷刑摧残,他的面容苍老憔悴,但那沉默中深蕴的坚毅与锋芒,还是能让人依稀想见当年风采。
她缓缓说道:“尊夫人是云岩宗女尼明昙,对不对六年前她曾闯上东昆仑救你,最终逃不过香消玉殒的下场。此事虽是灭照宫的隐秘,可知道的人其实也不少。偏偏,你的儿子杨恒信口雌黄,居然一张口就叫我妈妈”
杨南泰情不自禁地虎躯剧震,双目炯炯放出异光,须臾不离地凝视着大魔尊的面容,半晌后说道:“妳能否摘下面具”
大魔尊道:“没有必要。我可以告诉你,我绝不可能和尊夫人有任何相似之处。”
杨南泰“嘿”了声,无意里视线扫过大魔尊发上的那支银钗,顿时面色大变,霍然起身道:“妳真的是明昙”
大魔尊双眉皱得更紧,说道:“你们都疯了么我怎么可能是明昙”
杨南泰黯然一笑,涩声道:“我没疯,疯了的人不是我明昙,除了妳,还有谁会戴着我当年送的这支钗子”
大魔尊心下越发感觉惊诧道:“这钗子多的是,未必就是你送的那一支。”
杨南泰缓缓摇头,说道:“不会,因为这钗是我特地请镇上的金匠另行打制而成,世上绝不会有第二支”
大魔尊闻言不由得心如乱麻,强自掩饰住内心的震骇道:“你信口开河编造谎话,是想求我将你救出百丈崖”
杨南泰凝视着阔别六年的妻子,恍惚间,思绪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神伤魂断的黄昏。
六年了,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百丈悬崖里整整被幽禁了六载光阴。那些叱咤风云笑傲仙林的往事,仿佛已是前世之事。然而妻子的突然出现,却又赫然唤醒了心底里所有的记忆,只是相逢却不相识她已不认得他了。
再想到与妻儿十年山野间的隐居岁月,心头涌起一缕柔情与感伤,悲怆低笑道:“我背叛父兄,罪有应得。况且妳也救不了我。明昙,妳是被轩辕心炼化了元神,以至于从前的记忆尽失。”
大魔尊心中不禁骇异道:“他自从被囚禁在百丈崖,便再无机会见到杨恒。为何这两父子说出的话居然一模一样”
她惊疑不定地说道:“你说我记忆尽失,倒也是个替自己圆谎的最好借口。”
杨南泰沉声道:“不,妳的记忆并非全无办法恢复。在妳”他的话说到半截猛然住口,目光射向大魔尊身后。
大魔尊愕然回首,只见一位面容威武的中年男子正默然伫立在石室门前,地上倒着的却是那头目的尸体。
他的脸型方正,犹如刀削棱角分明,一双眼眸深深下陷,掩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穿了一袭金色大袍,腰系银白丝绦,浑身上下透着出一股睥睨四海唯我独尊的慑人气势,虽神情冷峻如古井无波,却是不怒自威,教人莫测高深。
“老宫主”大魔尊脱口而出,莫名地心往下一沉。
金袍人嘴角含着一丝自负地冷笑,拂视过杨南泰的脸庞,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你们夫妻终于还是见面了。”
大魔尊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夫妻”
金袍人不答,依旧望着杨南泰道:“你想通了么”
杨南泰神色复杂难言地对视着金袍人,涩声道:“要不是明昙到来,恐怕这一生你都不会再见我吧这么多年,你一心想让我认错,我不怨你。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会使出这等卑鄙手段
“我是你的儿子我的血肉,我的魂魄,都是你给的,你要收便收罢,可明昙她是你的儿媳,杨恒更是你的嫡亲孙儿”
金袍人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我还当你为了那云岩宗的女尼,早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若非你是我儿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至于你的妻儿简直是笑话,老夫从未承认过她是我的儿媳”
杨南泰对父亲的性情了若指掌,听到他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并不感到意外。可那一字字,一句句,依旧椎心刺痛,令他愤懑痛楚,道:“你这么做,是为了聚元珠,还是为了你那可笑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