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的师父”杨恒想了想问道:“您和我师父不是同门师兄妹么”
明灯大师道:“别问那么多了,都是出家人管他同门不同门。对了,下午受过了罚,你还敢不敢跟我去捉野狗吃”
杨恒一下将明月神尼的教诲抛到了九霄云外,说道:“当然敢,为什么不去”
明灯大师打了个饱嗝笑道:“好,好,好总算碰到个臭味相投的小朋友。”
杨恒笑着没说话,心里隐隐遗憾,为何自己的师父不是这位风趣豁达的明灯大师,而偏偏是个古板乏味的明月神尼
第一集拨草瞻风第四章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光阴荏苒,岁月倥偬,转眼杨恒在峨眉山上又度过了两个多月的时光。
每一天,他都翘首盼望着母亲的身影,希望母亲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和父亲一起带着他离开云岩宗回到曾经的家乡。
然而每一天都是失望与悲伤。宋杨氏始终没有回来,甚至没有一点消息。他问过明月神尼不下数十次,可师父也不知自己的母亲到底如何了。
有时候杨恒伤心极了又怕人笑话,便只能一个人躲进屋里用被子蒙上头偷偷地痛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走出门去。
明月神尼忠实地履行着一个做师父的责任。但与其说抚育杨恒是一个责任,更不如说是她在尽心尽力地兑现着对明昙师妹的承诺。
无论有多繁忙,除非下山外出,每天下午她都会来给杨恒授课。
金刚经讲完了有法华经,法华经教完了还有楞严经、法句经、禅林宝训,反正佛家经典浩如烟海,不怕杨恒会学完。
可杨恒对这些佛家经典显然毫不感兴趣,要么打着哈欠在脑袋瓜里溜号,要么尽是提些刁钻古怪不着边际的问题,故意难为明月神尼。看到师父生气,他不仅不会害怕,反倒以此为乐。
这一天授完课后明月神尼起身欲走,忽听杨恒在身后唤道:“师父”
明月神尼回过头,问道:“你对我刚才讲授的那段佛经,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不是,”杨恒摇摇头,道:“您整日给我讲佛经,什么时候才肯教我剑法”
明月神尼最怕他问这个,顾左右而言他道:“吃过晚饭后记得将经文抄写一遍。”
杨恒怒道:“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肯答应你怕我学成了剑法回去灭照魔宮找我妈妈救我爹爹,送了性命还给云岩宗添乱,是不是可就算你不教,我将来也定要去东昆仑,谁也休想阻拦”
明月神尼喝道:“放肆,有这么跟师父说话的么”
杨恒也发了狠劲,梗着脖子道:“你推三阻四不传我剑法,算哪门子师父”
明月神尼面色一下变白,沉声道:“你越是胡闹,我越不会传剑”
杨恒甩手往外就走,口中叫道:“不传就不传,我再不求你”
他大步流星的冲出法融寺,跑着跑着,他忍不住对着路边一株古木狠命踢打,发泄胸中郁闷。
两个月了,母亲杳无音讯,父亲也依然生死未卜。而他却在这峨眉山上,号称天下正道翘楚的云岩宗里蹉跎岁月,整日与佛经木鱼为伴
杨恒越想越悲,狠狠抓着坚硬干枯的树皮,把脸在上面来回的使劲磨蹭,以这样的痛来减轻心里的苦。蓦地,他看见了手腕上那串母亲留给自己的紫红色念珠,睹物思人更是伤心欲绝,遽然从心底涌起一股冲动道:“反正我待在这儿也学不到本事,还不如立刻下山去找娘亲”
想到这里,他渐渐冷静下来,寻思道:“这么久了娘亲都没有回山来接我,定是遭遇了什么麻烦。对,我这就上东昆仑找娘亲、救爹爹大不了,就让大伯一刀把我砍了,总比半死不活地赖在这儿强”
他也是少年性情,此念一生便再也抑制不住前往东昆仑的强烈冲动,只觉得浑身血脉贲张,恨不能肋生双翅,这就飞到灭照魔宫去。
回首望了眼掩映在桃树林里的法融寺,杨恒蓦然下定了决心,竟也不回寺收拾行囊与众人说别,径自寻找下山的路径。
到了山下天色已黑,肚子也叽哩咕噜的叫了起来。杨恒见道旁有一家烧饼摊,顿感饥渴难熬,一摸怀里才记起走得匆忙,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带。
他强忍着烧饼摊上飘来的香味诱惑,辨明方向往西而去。当夜便宿在山野里,摘了些酸涩的野果充饥。
如此走了两天,离峨眉山渐远。因他是僧人打扮,兼之年纪幼小,一路上便有不少善男信女好心施舍他一顿粥菜。
杨恒一边打听前往东昆仑的路径,一边前行,这晚,他又累又饿地投宿在一座年久失修已被废弃的土地庙里。
他捡了些干柴生起堆火,又将日间从田里偷挖来的七八个土豆用枝条串起,放在火上烧烤,只觉得两条腿酸麻难忍,便脱了鞋子望着阴森黑暗的庙门外。
他心里不禁有点儿后悔起来:“师父发现我不见了,一定十分着急,说不定正在四处寻我。路上每个人都说不清昆仑山在哪里,只晓得是在西边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这么走下去也不知哪天才能找到”
隐隐地,他生出了回峨眉的念头,但这念头只从脑海里一闪,就被他立即否定道:“我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岂不被老尼姑笑死昆仑再远,也总有走到的一天,我岂能半途而废爹爹、娘亲,阿恒说什么也要寻到你们”
一想到失散的父母,杨恒心中陡然升起无限的温暖与力量,整日的疲乏似乎也不翼而飞。他的眼睛闪烁着期冀的光亮,暗暗道:“等我见着娘亲和爹爹,他们定会非常惊讶。那时我便告诉他们,阿恒已经长大,不怕千山万水,不怕灭照魔宫,什么也阻挡不了我寻找爹娘的决心”
想着想着,他嘴角不觉露出一缕微笑,鼻子里却闻到一股焦糊味道。
杨恒一省,急忙将土豆从火堆上拿开,也顾不得剥去表皮,使劲吹了几口气就往嘴巴里塞,结果自是烫得“啊”地大叫。
忽听门外有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道:“爷爷,这庙里好像有人。”
杨恒怔了怔,隐隐觉得这嗓音颇为熟悉。
蓦地,他想了起来:两个多月前娘亲带着自己投奔峨眉云岩宗时,曾在路上病倒,幸亏遇见一位仙林神医出手救治,病体方得康复。而在庙外说话的那个女孩儿,正是这位仙林神医的孙女儿小夜
果然,就见门外缓缓走进一名手拄青竹杖的布衣老者,双目翻白不能视物,面容清俊儒雅,斜挎着一只药箱;在老者身边,有个与少年年纪相若的小女孩儿挽着他的胳膊小心引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亦在打量庙里情形。
“端木爷爷、小夜”杨恒从地上一跃而起,光着脚板,面露欣喜的迎了上去。
“你是”小女孩儿有些迷惑地望着杨恒,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我是阿恒啊”杨恒说道:“两个多月前在湘西一家客栈里,我娘亲病倒了,多亏端木爷爷医治才好了起来。”
“阿恒”小夜眼睛一亮,想了起来,可又诧异道:“你怎么出家做了和尚”
杨恒摸摸光溜溜的脑袋,笑道:“我没山家,是做了云岩宗的俗家弟子。”
小夜一喜,道:“敢情你投到了峨眉云岩宗的门下。听爷爷说,云岩宗号称仙林正道第一大派,很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