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石络的手指停在了校长鼻尖的前一寸,像撞上了极其坚硬的铁板,再难前进一步。伸长的指甲也断裂了一截。
她看着只差一步之遥的校长趔趄躲开,贴到了门上,发狂地狠挠着面前那堵气墙,恨恨张开嘴,露出自己尖利的牙齿。
“敕!”丰道长甩出一张金符,褚玄良及时按下了他的手。
丰道长作法被打断,急道:“褚道长?你做什么!”
褚玄良说:“先这样聊聊。”
“她能放弃报仇吗?”
马石络的眼睛泛出血泪,吼道:“我不!”
——“马石络!”
丰道长说:“我不杀她。只是现在留她在外面太过危险。不如将她镇压到六方神像下慢慢反省化解,等她的仇人死了,再放她出来。”
他说着再次夹起符箓开始念咒。
那道符箓将要贴到马石络身上的时候,房间里出现一道剧烈的金光,隔绝了她身边所有的法力,并凶猛地反弹回去。
老道察觉不对快速收力,胸口还是不免被反震,当即一股腥甜从喉咙冒出,
那道金光的出现,如同石子落入水面,房间内顷刻炸开来一道强烈的气波。众人都被这道气浪冲撞到,密密麻麻地压到地上。
“我去……”叶警官从翻倒的椅子上坐起来,“什么情况?”
他还算好的,本身躲得比较里面,没参与他们的捉鬼事件。几位道长就真被撞得不轻。好在贴墙而战的几人,人肉垫住了他们给了个缓冲。
一时间哀鸿不断。
叶警官问:“马石络呢?”
褚玄良捂着头去找:“不见了?”
马石络抬头,转眼之间,发现自己出了医院,来到一处不知道是哪里的小房子里。
眼前飘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紫袍金冠神魂。
“判官?”马石络跪在他面前,一腔委屈无从诉说,翻来转去,控诉道:“神君,请您告诉我!为什么他们那样的人可以长寿而终,我什么错事都没做,含冤而死,竟然还是我的错!”
判官:“本君方才喊你,你为何不理?”
“他明明错了,却说的那么轻巧,好像我活,或我死,我的生命,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马石络手指紧紧握住,不甘道:“我明明活的那么努力,他凭什么拿这幅态度对我!”
判官顿了顿:“本君问你话,你为何不好好回答?”
马石络:“……”
判官无奈叹了口气,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圈。圆形的光幕中,出现了A大校园的截影。
天色透黑了,一群学生还堵在校门口。他们举着牌子,打着光,有的人在吃宵夜。有的甚至连被子都搬出来了。
倒是没亏待自己。
张阳阳指着自己的背说:“给我来段BGM!今夜A大不眠!”
“哪段?”
“包青天!”
“广播站的钥匙在谁那里?”
“别为难他们了。学校如果要罚,他们这批人会首当其冲的。手机没的吗?”
马石络忽然笑了出来。抬手擦了把脸。
一群神经病啊。
判官将光幕收回来,说道:“你若要与你恶人计较,那你永远也赢不了,因为他们心中不认为那是恶。可你要说这世间没有公道,全然不是。也是有人为你感到不平,愤懑。”
“不是你的性命无足轻重,只是在某些人眼中,除却自己的命,其他人都无足轻重。你要在这些人心里占那么大重量做什么?”
马石络静静抽了抽鼻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判官一手拿住功过格,问道:“你想怎么报仇?你要杀了他们吗?”
马石络低垂着头,陷入回忆之中,末了说道:“不。”
“我七岁以前,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想买就能有什么。七岁的时候,我父亲因为破产欠债自杀了,紧跟着我妈经受不住压力也自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他曾经告诉我,人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可他却没有交代地死了。他死后责任并没有消失啊,它只是转嫁到了别人的身上。我一辈子都在想这件事。死亡只是一种逃避,它不是一种惩罚。这世上永远没有一死了之的事情。”
马石络仰起头,对向判官大声道:“我要他们活下去!为自己所做出的错误道歉,悔恨,赎罪!我要他们活着忍受煎熬!他们最看重的不是那一身光鲜外衣吗?我要让世人看清他们的真面目,让他们身败名裂,下半生就像过街老鼠一样的活着!”
判官在功过格过写下几行字。将事件都记录下来。
他右手空荡荡的,还是不大习惯。